周野從最底下的抽屜拿出一包未拆的煙,費力地拆掉包裝抽出一支,叼在嘴裡,卻四處找尋打火機無果。顧雁適時地點燃了火遞到他的面前,他抬眼看了看顧雁,下意識地將菸絲湊近了火苗。熟悉的味道又縈繞在他的鼻腔,他想了想,又用平時慣用的食指和中指將那支點燃的煙拿了下來,放到了已經不常用的菸灰缸里。
顧雁一時沒看明白周野的操作,在這種焦急時刻,周野貌似是點燃了一支蚊香。
「從投訴函上來看,對方質疑第一中標候選人業績造假,並且提供了相關證據材料,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必須要覆核投標文件來判斷投標人的資料究竟有沒有問題,評審是否有差錯。如果有問題……」周野的手指在辦公桌上隨意地敲擊,他接著說:「就只好組織評委糾正。如果沒問題,那麼手上這份來路不明卻又加蓋公章的業績材料和標書里的那份孰真孰假就又要花費時間判定了。」
「怎麼判定?」
「既然已經向相關部門投訴了,自然是由他們來判。只是您作為業主單位,可以發函讓候選人提供相關證據,來佐證標書里的真實性。」
「那我們現在就是組織覆核,接下去就看情況如何?」
「差不多就是這樣。」
「會耽誤多久時間?」
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周野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快則一個月,慢則……沒有時限。」
那頭的鄭天擇默然不語,周野出於安慰道:「鄭總,不過這是以往我的項目經歷,烏清的流程或許沒有那麼冗長複雜。」
「那麼我們就儘快推進,需要我配合的你儘量說。」
周野有些詫異,目達耳通的鄭天擇既沒有過多質疑,也沒有怪罪。或許是見周野久久沒有回應,鄭天擇又說道:「是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嗎?」
「不,我只是有些佩服鄭總,眼看勝利就在眼前卻又要耽誤這麼久,居然能做到平心靜氣。」
對方笑了笑,「那不然拉著你上天台唄。」
一句玩笑話令神經緊繃的周野似乎鬆緩了不少。
「我讓你告訴我方方面面,結果你只說了接下去流程的事。沒有其他的嗎?」
「鄭總看出投訴函其他問題了嗎?」周野反問道。
「鑫安建設,你熟嗎?」
周野倒吸一口冷氣,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不熟,但是早前在許總的宴會上有打過照面。」
「周野,你知道這份投訴函條條框框清清楚楚嚴絲合縫,說明了什麼?」
「……說明……有人透露了評審的細節。」
「那你覺得,集團如果知道你前期與鑫安私底下接觸過,評審細節又被透露,而你又在評審現場,會怎麼樣?儘管是許毅傑搭的線,但你認為這把火能燒到他身上嗎?」
周野有些背脊發涼,是啊,景鴻內部本就有絕大多許毅傑的擁護者,這把在彥也工作室的熊熊大火火對他而言頂多是零星火苗,燒不到他身上。他猛地覺得十分可笑,甚至懷疑從最初的會面都是許毅傑設下「請君入甕」的圈套。他和彥也要背上的要麼是一口「泄密者」的大鍋,要麼是一口「能力不足耽誤進度」的小鍋。景鴻後續的項目只怕都不會找彥也合作,更致命的是倘若泄密、串標之事流言四起,今後別的單位對彥也也得思量再三。除非他找到真正的泄密者,否則他就是有口難言。
懸掛在許毅傑「一箭雙鵰」箭頭上的另一位對象便是鄭天擇。就算最終投訴失敗,許毅傑也穩賺不賠,他的目的就是要攪不黃也要攪亂鄭天擇手上的這個項目。和彥也的合作是鄭天擇一手促成的,無論周野背哪口鍋,都有他的一份。不僅如此,作為項目負責人,就連「耽誤進度」的鍋,他都得背兩份。想到這裡,周野又釋懷了一點,並且他認為作為一條船上的人,鄭天擇就算心裡對他有懷疑的成分,也不得不做到傾向於信任他。於是他陳述道:
「鄭總分析得這麼透徹,想必也更清楚這件事對我們工作室百害無一利,我沒必要做那個內鬼。」
聽筒里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說:「用人不疑,我說這麼多也是給你提個醒。如果接下去情況更糟,我不可能保你。」
周野自然明白,他哪裡會要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人還能有三頭六臂。況且鄭天擇也沒有那個立場。
通話結束之前,周野又像想起了什麼,急忙又對鄭天擇提醒道:「還有鄭總,對方的證據不論真假,一定是從中標公司內部拿到的,要讓對方立即徹查公司能接觸到這些材料的人。」
鄭天擇應聲並掛斷了電話。
原本周野點燃的那隻香菸已經在菸灰缸里燃燼,在它的周圍還覆上了三兩隻菸頭。顧雁瞧周野放下了手機,雙手撐著工作桌,湊近他問:「鄭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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