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樣?」
「像現在這樣,就像末日一樣,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周池沒再接話,任由周野繼續往下說。
「我真的好想……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周野將頭埋得更深,他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沉悶得很卻震得周池嗡嗡作響。
「上次我問你,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會不會喜歡我,你沒回答……」周野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那再加一個前提呢?如果是世界末日,雪山崩塌。只有我跟你兩個人,我不是你弟弟,你會嗎?」
周池仍舊緘默不語,周野長嘆一聲,
「當然哥,我知道我的這個假設不存在,我知道不可能。如果你實在回答不出來,你就說『不會喜歡』,就可以了。」
他一再的衝動發言完全有可能打破自己與周池原本的平靜,可他沒有辦法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想要周池怎樣的回答。就算周池說「會」,那他又能怎麼樣呢?他根本不可能拉住周池用力嘶吼:「我真的不是你弟弟!你可以來愛我了!」。
或許他就是想聽周池對他說決絕的話,這樣才能將心中滋生的苗頭按死,周池對他的好,只是作為家人的好罷了。為什麼要因為這點好而亂了心智,周野你早該認清現實。
「會喜歡你。」
周池垂眼看向埋著頭縮成一團的周野,語氣有些無力和艱難。他伸手順了順周野的發梢,像是在安慰他。
聽見周池的話周野並未立刻抬頭,「會喜歡你」四個字一寸寸打進周野的耳膜,一遍遍縈繞。
明明他給了周池選擇,周池最終仍選擇安慰他。
他知道這是周池在安慰他,但他可以把假話當真。
沒關係,他不能讓周池來愛他,但他可以永遠是他的家人。
如果山谷可以如同錄音筆一樣記錄,他會想要周池去外面朝著深淵再喊一句方才的話。不過也沒關係,他在銘記,山谷也在此刻銘記。
如果周池不再記得,他可以在腦中反覆重複周池的話語。
周野終於將頭抬了起來,周池將那隻捋動周野發梢的手挪至臉龐,拇指一遍遍拂拭他的眼淚。
「可阿野,現在不是世界末日,外面雪停了。我們該走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沒有過多言語。車內一片寂靜像是要避免那一場風雪裡的不明情愫。或是周野自以為的窘迫。
周池送周野到工作室後,便驅車離開了。
顧雁先組織公司內部開了一場會,周野平復好心情,在詳細了解完情況後,提前約好時間去有關部門溝通。至於即將面對卓呈李總的匯報,他早就做好厚著臉皮迎接暴風驟雨的準備。散會時,顧雁小聲告訴周野,他已經旁敲側擊過文歸,卓呈的李暉德是個遠近聞名的炸藥桶,經常一點就炸。周野的頭皮驀然一陣發麻。
令他詫異的是下班時居然還能在停車場看到周池的車,使他甚至懷疑周池是不是在彥也工作室待了一下午。他尋思等下要認真盯著閘口的停車時長,然而周池出停車場連停車費都不用繳納,時長才5分鐘。
周野心中閃過一絲小小的失落,又不自覺地想起木雅雪山,連忙輕輕晃了晃頭。周池能來接他,證明這次旅程並沒有影響到周池對他的態度,他也應該要表現出不在意那些話語才對。
於是他開口問周池怎麼來接他,下午去做了什麼。
周池說下午去拜訪了一位老朋友,周野習慣性地打算張嘴是問哪個老朋友。
周池趕在他開口前,說:「你不認識。」
「那你明天要回去上班嗎?還有兩三天就元旦了,不如繼續休假吧?」
周池看向他,「你認為我休假的時候,有沒有工作累積?」
周野看著已經扭頭回去的周池,癟了下嘴,沒再說話。他心裡可記得,那個周池備註[寧寧]的人約周池12月31日星期五下班後去他家拼積木的事情。周池究竟有沒有答應,這個問題令他抓心撈肺的難受。
後來他想,不管周池有沒有答應,只要當天周池跟他一起早早就回綠洲的家,他就不算輸。
「周五那天我們下班就一起回綠洲吧!和爸媽一起跨年怎麼樣?」周野提議道。
「周野,你還未成年嗎?總想回家?你們年輕人跨年不是都跟朋友一起的嗎?」
「那你這個中年人跨年也跟朋友一起嗎?」
周池戲謔地說:「中年人就不能有朋友嗎?我去擁抱我的群山,你也去擁抱你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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