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瞥見她目光微凝,他遲疑望一眼她懷裡的書,「要去樓上喝茶?」
這間藏書樓只有一樓對公眾開放,上面幾層是私人區域,一般不進人。
喻禮輕舒口氣,指了指,「你舅舅在外面,我不想見他,帶我去上面躲一躲。」
程濯側過身體,讓她進來。
他修長白皙指尖微頓,在頂樓按鍵。
喻禮懷裡還抱著那一卷書,靜靜等待著電梯到站。
程濯側過臉,眸光望向她,溫聲說:「好像,你有點怕舅舅。」
喻禮隨口說:「哪有,我只是怕麻煩。」
話出口,才覺得這句話大大不妥。
她前幾天剛說過,跟程濯在一起很麻煩。
她也無法解釋,這是事實。
喻禮垂眸緘默,手指間的書冊越握越緊。
年輕男人輕笑,溫聲問:「是我麻煩一點還是他更麻煩?」
喻禮抬眸凝望他,沒說話。
程濯眸色微深,輕聲說:「要不要讓我這個麻煩去解決他那個麻煩?」
喻禮這次沒有沉默,她說不用。
電梯到了五樓,映入眼帘的是橫亘整面牆的落地窗,窗外是碧湖蕩漾,竹林深幽。
樓頂空間沒有書架,只在牆上寥寥掛著幾幅名家畫作,中庭侘寂,布置著枯山水,其餘地方空空落落,喻禮掃一圈,沒看到坐的地方,只望見落地窗前有兩個蒲團,蒲團中央是一張矮几。
跟梁宗文結婚四年,她還沒到這裡來過。
很顯然,梁宗文沒有到這裡的權限。
那張蒲團果然是唯一落座的地方,程濯立在那裡,指了指,「坐在這裡歇一歇,我去沏茶。」
喻禮坐下,垂眸繼續看手裡的書。
程濯端著兩盞茶過來,擱在矮几上,而後,他在她對面的蒲團上坐下。
他眸光漆黑平靜,溫和望著她。
喻禮抬起眸,挑起話題,「梁總開這次家庭會議的議題是什麼,好大的陣仗。」
程濯道:「母親是想讓舅舅的出身轉移到杜夫人的名下,順便幫舅舅和周小姐保媒。」
喻禮大腦飛速運轉。
梁宗文名義上的母親一直都是梁家大夫人梁楨生母謝若蘭,現在,梁楨卻要讓梁宗文認回生母,這無疑剝奪梁宗文出身的正統性,恐怕,從此之後,梁宗文就會被排擠出梁家的權力中心了。
梁楨看似在施恩,讓梁宗文跟生母團圓,實則是明目張胆將梁宗文私身份公示天下。
她短暫的沉默被程濯看作是為梁宗文擔憂,他微挑眉梢,指尖捏起茶盞在鼻間輕嗅,漫不經心說:「會上的議題母親已經提前跟舅舅商談過,舅舅並沒有異議,所以母親才會把這些事放在人前談論。」
喻禮點了點頭,她從不多管別人的家事。
她垂眸繼續看書,這次程濯沒有看她,目光落在青碧如洗的天空。
手機鈴聲響起,是溫婧。
喻禮直接掛斷,在微信上問:[會議開始了?]
溫婧:[還沒有,梁老師沒找到您,擔心您出事,他沒您的聯繫方式,所以讓我來問您。]
喻禮:[替我向梁董道歉,會議你代我出席。]她不想再見到梁宗文。
溫婧:[好,我會及時向您匯報情況。]
得知梁宗文已經回到花廳,喻禮起身告辭,「我該走了,多謝收留。」
程濯抬眼,溫和說:「我不知道你要來這裡,本來是可以避開的。」
喻禮說:「我知道。」她在門口和花廳都沒有見到程濯,足以證明他也在避嫌。
她抬步要走,程濯輕描淡寫道:「有件事情,或許我需要告訴您。」
喻禮頓住腳步,她知道程濯從不講虛言。
程濯道:「我在司法部的朋友告訴我,二公子可能要提前出獄。」
喻禮神色由溫和變得冷凝,她轉過身,警惕性瞥向程濯,淡淡問:「所以呢?」
她似乎把他當敵人。
程濯垂眸笑了笑,「喻禮,如果當年我站在你的位置,我會比你做得更絕。」
所以,不用面對我有負擔。
他溫和說:「我不是道德君子。」
是道德君子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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