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
快跑,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他反射性抬起頭,軍隊訓練的條件反射讓他沒有立刻離開,男人垂眼看向自己的手環,數值穩定毫無變化,卻沒來由地讓陸昭陽聯想起上次的下城區。
和那次一樣,本該突破一個新閾值的數值卻維持在一個詭異的低數上。
那個時候的陸昭陽,更多想的是財團的儀器失誤,想的是他們想要圈下下城區的地盤,卻沒料到三級監察官的忽然插手打破了他們單方面制定的數字遊戲;而現在的陸昭陽,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在存在著更高等野獸徘徊的區域裡,那些位於食物鏈低端的弱小存在,只有匍匐屏息的資格。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再怎麼說也是唯一的三級監察官,她知道什麼了?她在避諱什麼?她在隱藏什麼?
……無論如何,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
一系列的衝動促使著陸昭陽直接按下通話鍵,然而就在他即將落下手指的同一瞬間,男人的身後卻響起了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這麼晚了給人家老婆打電話,不太合適吧,陸處長。」
「……」
陸昭陽的動作倏然僵住了。
他停下來,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直至此刻他才慢半拍地發現這呼吸聲居然是他現在唯一能聽到的聲音,風聲,鳥叫,蟲鳴,老舊的路燈通電時的隱秘嗡響,這些聲音忽然從現實世界裡抹去一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您為什麼還在這兒站著?」他身後的那個男人,晏秋名義上的丈夫,還在發出故作體貼的詢問:「不好意思,時間很晚了,我就不請您上去坐坐了。」
陸昭陽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他輕輕活動了一下自己另一邊有些僵硬的手指,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著那個名為林暮川的男人。
和上次一樣,他穿著一身不適合正式場合的寬鬆居家服,瞧著就像臨時從家裡跑出來扔個垃圾一樣的隨意自在,那張還算不錯的臉上帶了點敷衍的假笑,靜悄悄的瞧著他。
是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是靜悄悄的。
陸少校緩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節奏,他觀察著這個站在影子裡對自己微笑的男人,他捕捉不到那些令他放鬆的細節,正如他完全無法理解他是什麼時候下來,又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仿佛此刻面對
的不是什么正宣誓主權的情敵,而是一尊雕塑,一個假人,一個拓展出真實顏色和輪廓的影子。
……一個不可理解,不可名狀的怪物。
他張張嘴,卻聽見自己語氣如常的回應:「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工作需要,晏秋最近壓力很大,我有點擔心她的情況。」
「是嗎。」林暮川臉上假笑的弧度擴散了些,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辛苦您了,不過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會照顧,不牢您多費心。」
「話是這麼說,你不是正站在這兒和我說話嗎。」陸昭陽面無表情地反駁著。「你在這兒,誰照顧晏秋?」
「您擔心的範圍有點太大了,陸處長。」林暮川回答說,而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陸昭陽的手機就收到了另一條信息。
照片上是屬於丈夫的視角,男人寬大的手掌攏著妻子帶著婚戒的手,看光線摺疊的角度,應該就是此時此刻拍下來的。
「我說過了。」
林暮川的聲音在他的對面,在他的頭頂,在他身後響起,陸昭陽的屏幕上同時跳出來自對方的提醒:
「照顧她的事情,不勞您多費心。」
「不過,陸處長,您既然是個這麼體貼的好上司……」他抬起頭,看見林暮川仍站在那兒,兩手空空的站在那兒,帶著點敷衍的笑容,依舊像是個假人,泥塑,印著顏色的影子一樣,靜悄悄的瞧著他。
這擬人的怪物就這麼看著他,說:「那就別給她添麻煩,怎麼樣?」
第36章 瘋子這一切就到此為止吧,陸處長。……
陸昭陽站在原地,一種不可名狀的荒謬驚懼吞噬著他為數不多的理性。
這是什麼情況?他屏住呼吸,腦子裡罕見只剩下一片迷茫的空白,這不在陸昭陽的計劃範圍內,此前他所能想像最惡毒,最惡劣,最難以忍受的畫面,也沒有超出過「林暮川至少是個人類」的範疇。
男人似乎沉默了很久,又好像不過是恍惚的一瞬,他張了張嘴,聽見自己嘶啞乾澀的聲音:「……她知道麼?」
——她最親密的枕邊人是個不可名狀的怪物,這種事情,她知道嗎?
林暮川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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