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我看他們就是沖你來的。」
晏秋微微垂著頭看著手裡的文件,她看起來仍然是溫柔的、馥郁的、溫暖又美好的樣子,甚至在那幾名士官似乎有意無意的轉頭瞥過來的時候,她還能遊刃有餘的回以一個十分親切的微笑。
「沒關係。」她說。
女人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笑眯眯地說:「反正也不能真的越過我自己評定,忍著吧。」
十年的平穩過渡期,人類社會也藉此機會進入高速恢復階段,議會與財團的牽扯,以及被滲透問題也變得愈發嚴重,這直接牽連到下面的直屬聯防署。
受財團影響過深,內部高層在此期間暴露出諸多醜聞事件,導致公信力急劇下降中。
而這期間,監察科的名聲卻間接被托得水漲船高——特別是這期間還出了一位久違的三級監察官——雖然在晏秋看來,他們純粹正常幹活也沒做什麼額外的努力,能有今天的風評是全靠同行的「悉心幫襯」。
如今聯防署久違現身管理局大樓,借著「污染物評級失誤」的麻煩想要給她扣鍋,要是成功就能拖一把監察科的後腿,挽救一下聯防署岌岌可危的口碑;
就算不成功,也能讓她多消耗一點,儘快從這個礙眼又礙事的位置上下來,總歸算是個不虧的買賣。
監察官是有使用壽命的。
晏秋是歷史上最年輕最優秀的三級監察官不假,但她也已經在這行做了五年了。
——換句話說,她已經快到極限了。
「先干正事吧,」晏秋對這些規則之外的黑泥沒什麼太大興趣,就算牽連到自己頭上也就那麼回事,亂七八糟的心機詭計可能會先污染物一步推動人類走向自毀的滅亡結局,但對於完全沒有對應社會關係的尋常社畜來說,反倒是無所謂的。
哪怕真的世界末日降臨了,那麼只要管理局的大樓一天不塌,她就要堅持繼續打卡上班。
所以說,都沒差啦。
上面人的勾心鬥角,下面自然是不清楚的,只專注執行命令本身。幾個外來的年輕士官即使站在了監察科的地盤上,對這幾名監察官似乎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和警惕,理由倒也不難猜,無非就是先前
的「判斷失誤」,讓這幾個年輕人提前對監察科失去了信心。
「聯防署的人誒,」晏秋等待認證開門的功夫,聽見身後小孩們的嘀嘀咕咕:「陸處長不下來一趟?」
「大概率不會下來,」旁邊那人小聲回應,「那位平時看著不好說話,這種時候也要避嫌的。」
「避嫌,避什麼嫌……」對方咕噥道,「都折騰秋姐過來了,他還避嫌?」
在狹長的走廊里,晏秋聽著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抱怨,一邊無意識放輕了呼吸聲。
……氣味,出現了。
潮濕的,混著揉碎的海藻腥氣的氣味,瀰漫在走廊深處,攪動著大腦也開始溺水般暈眩疼痛,她的目光掃向旁邊的玻璃站台,內里不知何時結滿霜花狀的肉色神經突觸,正不規則地鼓動著。
她的腳步聲依舊是輕且穩,聲音表情一切如常。
這種程度的精神污染,可以說是每個正式監察官必須要接受的惡毒日常,得益於監察官們的超高容忍閾值,即使自我認知中的腦子壞掉,感官崩潰,但只要手環上的警告條沒有觸及最後的紅線,他們就依然是完整的、正常的、還可以繼續使用的——容器。
晏秋平靜的推開了視覺中被淺色肉膜包裹的隔離門,迎著一群人的目光注視,她看向了正中央所謂的「污染物」。
那是一個人,更準確一點說,是個很眼熟的熟人。
只看一眼,晏秋就明白了。
……這人,是林暮川之前的「老闆」。
坐在隔離間的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左右,狼狽,骯髒,臉部肌肉天然萎縮,這讓他的半張臉看起來像是一片被切掉顱骨後扭曲猙獰的皮肉漩渦,垂在桌下的手臂是下城區常見的畸形詭異。
他的目光始終漫無目的晃蕩著,直至那扇大門重新打開。
晏秋走進來的瞬間,他的目光如鬣狗捕捉獵物一樣精準鎖定,臉上也隨之露出一個醜陋又諂媚的微笑。
「是您呀,女士。」他故作甜蜜的笑著,十分直率、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晏秋所在的方向,語氣誇張而討好地問道:
「我送給您的那個漂亮孩子,用的可還滿意嗎?」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晏秋就感覺到那幾位聯防署士官的目光,已經重新釘在了她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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