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乎所有人都在穿著制服的監察科,南恪實在是個很惹眼的對象,二十多歲剛出頭的樣子,太年輕了,破土新生的一根肆意新竹,還仍是未受摧折張揚銳氣的樣子,少年人特有的乾淨陽光意氣風發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眼睛裡映著的光能讓長久奔赴在戰場上的麻木社畜覺得有些刺目的程度。
在這裡,他何止是惹眼,簡直是從頭到腳的格格不入。
南恪沒隱藏自己的來歷出身,一身剪裁得體的休閒西裝,偏偏又踩了雙白色的運動鞋,站在那兒也不沒什麼羞赧侷促的自覺,大大方方地打量著監察科的人來人往。
就這麼幾步路的功夫,晏秋已經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同事絕望求助的目光。
「……你就是南恪?」
在年輕人興致勃勃地做著監察科人類觀察活動的時候,身邊忽然傳來女人細膩柔和的嗓音,他的動作頓了頓,轉過頭,看見同樣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三級監察官站在自己面前,很平靜的看著他。
南恪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對她露出個極為清爽的微笑:「您好女士,您應該就是晏秋吧?抱歉,我沒注意到您過來……」
「先別在這兒站著了,」女人溫柔卻也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暫地停駐一瞬,如一陣煙一樣輕巧無痕地散去了,她的眼神落在更遠處,然後才重新轉過來,從他身上掠過,錯開,抬手打開了身後那扇緊閉的門,溫聲提醒:「先進來坐坐吧。」
她站在自己的身邊開門,南恪低頭看見她黑色的發旋,蓬鬆的發尾,這個角度下他看不清她的臉,聲音載嘈雜的環境下也顯得有些模糊,但當晏秋站在自己身邊開門時,他的鼻尖卻清楚地流淌過一陣陌生而柔和的香氣。
並不昂貴的氣味,也不符合記憶中任何一種知名香水的印象,不複雜,反而令人覺得清爽乾淨,有種身心鬆弛的魔力。
南恪的目光停頓了一瞬,從客氣矜持的錯位,慢慢轉到了女人烏黑髮絲之間隱隱露出的白皙耳廓上。
晏秋的辦公室並不豪華,標準刻板的辦公設施,私人用品也是少得可憐,但是開門的一瞬間,他仿佛就被那種奇異的香氣包裹了,他無意識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目光盯著女人的背影,看她慢慢在辦公桌後面坐下來,面容瓷白,微微抿起的嘴唇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紅。
而在晏秋看來,這位年輕的少爺進來之後也沒規矩幾分鐘,見她目光平淡對自己並無太多拘束,被允許坐下來的時候,姿勢也是大咧咧的自在隨意。
晏秋抬眼打量他片刻,溫和笑笑:「喝茶嗎?」
她態度不像上司,也沒把他當做個正兒八經可以隨意差遣的普通實習生看待,南恪本就松垮的坐姿更放鬆了些,笑容倒還算乖巧,不見吊兒郎當的二代混世魔王模樣。
「不了,你們這兒的東西我怕是喝不慣。」南恪倒也坦然,沒打算迴避自己的特別出身,「我在這兒呢就是走個過場,熬到時候開個實習證明,自家公司不讓我待,我爸媽讓我換個地方見見世面,左右晃了一圈,瞧著哪哪兒都不合適,最後就把我塞到你們監察科了。」
晏秋低頭看了一眼履歷表,目光在父母那一欄上停下,開始頭痛。
這兩個人的名字很熟悉,非常熟悉,屬於是稍稍對時事政治和財經新聞有所關注的人都會聽過他父母的大名——而且是正向的那一種。
也是她懈怠了,能讓陸昭陽單獨提起的實習生,他的父母難道會是什麼普通人物嗎?
換句話說,這次的實習生還真就是只能盡力由著他的性子來,沒辦法無視。
「監察科的日常也是要和污染物打交道的,」晏秋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回應著,「你沒問題嗎?」
南恪表情無辜,「這個嘛……晏科長,我想我就是個小小的實習生,平時最多應該也就是做些數據報表之類的跑腿活,直接觀察污染物好像還輪不到我吧?」
晏秋心平氣和地提醒:「我不是科長,監察科除了最上面那位總處長之外,其他都是按著監察官的等級計算的,你可以理解為我是監察科的負責人,如果覺得叫監察官很繞嘴,那麼直接稱呼名字就可以。」
「這可真不錯,」南恪立刻笑起來,他的眉眼深邃立體,一笑起來分明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他手肘撐在膝蓋上,單手支著下巴,略有些興致勃勃地瞧著自己這位臨時領導,笑眯眯的問:「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反正我年紀小,叫你一聲姐姐應該沒事吧?」
「請隨意。」晏秋表情平靜,有種見慣世面後的無動於衷,只會習慣性破罐破摔的麻木平淡:「既然你自己心裡有數了,我等一下會安排一位一級的監察官過來,規定實習期十八個月,沒什麼意見的話,我這邊就簽字了。」
「誒誒誒——」眼見著那隻纖長白皙的手就要捏著簽字筆落下,南恪下意識抬高嗓音叫住了她的動作,女人動作一頓,還是耐心至極地抬眼看了過來:「怎麼了?」
南恪一撇嘴,表情是有些迷茫的委屈:「姐姐,我爸媽可是很嚴格的,說是糊弄,但也不能太糊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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