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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鳶落後兩步跟著薛岫白,腿肚子有些打軟。

「後山竹林盡頭,轉小路走到岔口直行,二十步。」薛岫白低聲念著王狀的供詞。

竹林盡頭不打眼處真的有一條小路,說是路,感覺就是被車轍壓出來略微平整的一天路,再往前走果真慢慢變成了人為修出來的土路,遇分叉口不拐,直行穿林。

「一、二、三……十八。」薛岫白嘴裡默默地數著數,到了十八就停止,因為他已經看到前面有一土堆,顏色與周圍不一致,上去

踩了踩,土質疏軟像是才被人翻新過,可能也有了一段時間,上面也長出了短茬雜草。

「就是這了,挖吧。」薛岫白對著身旁的桉樹道。

桉樹別看著年紀小,可力氣很大,他手中拿著鏟子,不待關月鳶幫忙就大力挖了起來,塵土飛揚差點迷了關月鳶的眼。

關月鳶乾咳了一聲,接過薛岫白遞過來的水袋潤了嗓子,「這是在幹什麼?」

「王狀你可認識?」

關月鳶點頭。

「他狀詞裡有說,他幫助了李秀娘將鎮國將軍的親生女兒埋在了這裡。」

「不可能有人的。」關月鳶無比篤定。

二囡又沒有去世,這裡怎麼可能有人!

薛岫白點頭默認了,關月鳶從樣貌到性情,誰不說上一句虎父無犬女,就連皇上對此都毫無質疑,這次只不過是例行公事拿出確實證據,證明王狀在說謊罷了。

可能是剛下過雨,將上面的泥土衝掉了些許,沒過多長時間桉樹就挖到了東西。

那是一口棺材。

棺材不大,像是幼女的棺材,紅櫟木雖不是頂好的壽材,但對於早夭的孩童來說,有著賜福保佑的意思。

棺材外面通體用黑金色的墨水寫滿了賜福的經咒,雖然有些字跡模糊,關月鳶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阿娘的字跡!

這棺材分明是二囡病重那幾日,阿娘準備的,卻不知何時埋在了這裡!

「打開看看。」

桉樹用鐵鍬敲掉四角定死的楔子,一把將棺材蓋子掀開。棺材裡面用黃布襯底,裡面只擺了個紙紮的人偶。

在村裡有著扎紙人來為病入膏肓的病人擋災的說法,但關月鳶卻不知道李秀娘為二囡做了紙人,還有通篇的經文。

桉樹跳進深坑內向棺材裡面找,除了紙人只翻出一沓佛經和一式新衣。

「你當真有個姐妹?」薛岫白沉思片刻,看向盯著棺材發呆的關月鳶。

根據王狀的證詞,關月鳶是有個姐妹的,正因為如此才有著混淆血脈一說。

關月鳶不知為何心中突感酸澀,聽到薛岫白的問話,又不敢直說,只得將娘編給她的藉口拿出來,「我妹妹身子不好,阿爹家的親戚來將妹妹接去南方養病了。」

薛岫白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佛經和新衣問:「這些都是你和你娘做的?」

佛經有厚厚一沓,字跡並不規整,但實在瞧得出抄寫者的耐心與虔誠,每一頁都有幾滴淚水乾涸的印子。

「佛經是我寫的,」

薛岫白翻了兩頁,只見這一個一個的字跡,亂七八糟中帶著一點圓潤可愛,神色稍稍緩和了一瞬,才側頭看向乖乖立在他身旁的少女,「那這件衣服……」

關月鳶大眼睛忽閃忽閃著,定定看著那件新衣,「這是小梅姐姐做給二囡的,小梅姐姐手巧剛去城裡學了時興的花色,說好了給我們一人做一件的。」

想到此,眼框又忍不住發酸,怕被薛岫白笑話,連忙轉過了身子。

她飛快抽了一下鼻子,繼續解釋道:「我們和小梅姐姐特別好,明明她年底就要嫁給帳房做新娘子了,我們說好了,她成婚的時候會邀請我……」

「她可是身高七尺,體型苗條,穿著個花色坎肩?」薛岫白想了想與商宮雀一同看到的死亡明細,裡面確實有一人年齡小,未婚,與關月鳶描述相似。

關月鳶卻搖了搖頭,「不是的,你說的那是村長的女兒,是王狀的親妹妹。小梅姐姐與我差不多高,我們平時可穿不起帶花的衣裳。」

薛岫白聞言眉峰一緊。

平樂村雖有一百八十四口人,但年紀在十五歲上下未婚未育的只有一名死者,剩下的不是年紀不滿足就是已經生育,只剩一個穿著花衣的女子。

那小梅去了哪裡?

「桉樹,將死亡名冊拿出來。」

薛岫白突然叫了桉樹上來,親自從包袱里拿出一疊名冊。

幸虧早上讓商宮雀將名冊留了下來,此時剛好用上,每一頁都表明了詳細的死法與受害者樣貌年齡、特徵,他看得極快,男子一百一十人,女子七十四人,其中三十歲以上五十五人,十歲以下十一人,在十歲至三十歲之間只有八人,只有一人未曾生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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