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點哄女孩的經歷也好,就當攢經驗了。」她道,「別鬧出什麼事就行,年輕人嘛,自由戀愛。」
陳寧霄眯了眯眼:「那要是……一時半會,分不了呢。」
車裡夠安靜,他的話也夠清晰,因此連司機都聽到了,不由得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瞥。
陳伯母的反應只是略頓了頓,還是不當回事地道:「那也沒什麼,趁年輕,談盡興。」
陳寧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爽,大約是「盡興」二字太刺耳。他知道自己跟她說不著,她做不了他的主也勸不了他的心,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用上比剛剛更篤定的語氣和更戲謔的姿態:「要是盡興的話,那就說不準了。萬一盡興著盡興著,晚了呢?」
是個人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了,這位貴婦臉上的淡漠、淡然終於頓住,似是僵了一下,接著,她居然還是笑了,隨口提起一件旁的事:「那天吃飯你不在,你爸爸媽媽都來,外面養的那個說是月份大了粘人了,一刻也離不開你父親,在偏廳等了兩三個小時。」
她談論的是周景慧和的陳定舟,以一種輕描淡寫的方式。
「你媽媽中途上了趟洗手間,聽家裡阿姨說,應該是看見了。你媽這人脾氣你是知道的,名字叫靜,烈起來的時候做事卻絕,我都怕她當場鬧起來。沒想到阿姨說,她只是在屏風後看了會兒就走了,全程沒提一個字,也沒朝我掛臉。說實話,她要是沖我掛臉,我也是該受著的。不過寧霄,你奶奶一走,這場合我是真難辦,你爸爸……」她平靜地說著,還是不當回事地笑笑,「可是很想給你這位大學同學一個名分呢。」
車廂里,死一樣的寂靜。
「我送你媽走,她一個人上一台車,身板筆挺,看得我心裡很酸。」她道,垂著眼,目中精光遙遠,比剛剛更冷淡一分:「自由戀愛拼死拼活嫁進來,到頭來大家都一樣。」
有些陳年往事不必再提了,譬如說陳定舟最春風得意之時,能量勝過正在蟄伏的他大哥。司徒靜有股小鎮來的野蠻生命力,聰慧、狡黠、心比天高,在這位高門出身相親結合的妯娌面前說,自由戀愛才是時代新風,父母之命是何等封建糟粕。
到頭來,大家都一樣。
司徒靜往後二十年靜默如地下蟬,在她面前很老實。
車子在幹部小花園洋樓前停下,陳寧霄送人下車,禮數周全,不辨喜怒。
「其實你要一直養著,問題也沒什麼,就怕程小姐覺得面子難看。她這樣的出身,懂肯定是懂的,體諒不體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臨別,她思忖道,一個餅畫得意味深長。
沒注意到眼前人表情已然很僵,下頜線繃如石刻。
花園門甫一關上,陳寧霄便立刻轉身,唇角笑意蕩然無存,眼底不留一絲光。
她要是再說幾分,陳寧霄怕自己吐在當場。
「她這樣的出身,懂肯定是懂的,體不體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漂亮的一句話,漂亮得令他想鼓掌,既能指那位程小姐,又能指他這位女朋友,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深諳說話之道。
司機扶著方向盤半天,等他命令。
陳寧霄閉目深呼吸,「去找司徒靜。」
車子開出這幽靜的別墅區,陳寧霄撥出電話給少薇。
忘記算時差了,正是她午休時分。時尚屆都是像姬瑪這樣把碳水進化掉的一群人,一杯咖啡一支煙就是午餐了,有空還上跑步機跑兩圈,只有少薇要睡覺。
接起電話,她語氣聽得出迷糊。
陳寧霄一顆煩躁的心定了,聲音也低柔了:「吵到你睡覺了?」
「沒。」少薇五指插進發縫中,閉目緩了會兒神,裝作很清醒的模樣問:「你吃飯怎麼樣,還順利嗎?」
陳寧霄當她是關心他正常社交,說:「還可以,現在已經結束了。」
「哦……」少薇姿勢一定,緩緩睜開雙眸,異常的冷靜和澄澈:「還以為害你犯下了死罪呢。」
「利益在,關係就在。」陳寧霄笑了笑,免得她又被討好型人格附體胡想內耗,說:「別把自己想這麼重。」
勸人之語,平時用效果顯著,現在成了傷人劍,效果更勝一百倍。
少薇從挨著桌子抵腮的姿勢中緩緩坐直,繼而笑嘆很長的一息。陳寧霄看不見她,不知道她咧了咧嘴的笑是多麼的識趣、解嘲,卻難看。
「好吧……」少薇繼而抿住唇,認真而輕盈地「嗯」了一聲。
擔心和自己的交往會影響到他婚姻,怎麼不算是一種自戀?
生日眼看著一天近過一天,過生日的人不急,只有喬勻星緊鑼密鼓。
他也是打電話給少薇問她能不能登台唱個歌啥的,才知道她人在米蘭,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喬勻星擰眉:「陳寧霄知道?」
「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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