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層很高,少薇耳朵發出嗡嗡聲,耳壓失衡,她吞咽了一口——早就想這樣做。
頂樓就兩套套房,陳寧霄刷卡進去,非常順手地按下了「請勿打擾」的燈。
「等會兒……」少薇進了門才想起來,「我進來幹嘛?」
「聊聊?」
「我還要去拍夜景呢。」
「要緊嗎?」
「不……」
陳寧霄好整以暇微挑眉梢。
「你喝了好多酒?」少薇翕動鼻翼。
「那幫人挺能喝,免不了。」陳寧霄往套房深處走,一邊走一邊扯開領帶的,解開扣子:「一幫專家個個都挺有路子,都想搭順風車。」
資本的遊戲正如貴賓廳,驗過資才有上桌的資格,但有技術和內幕消息自然另當別論。陳寧霄一邊脫下西服,一邊重新回到了對今天信息的梳理和思考中。他決定明天飛趟香港,碰碰那裡一個有關AI視覺算法的前沿團隊。
少薇知道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便也沒說話,直到眼睜睜看著他脫完西服脫領帶,脫完領帶解扣子,接著,寬闊而肌理分明的上背部就這麼露了出來——
「啊!」
少薇雙手捂眼,猛地轉身。
陳寧霄:「……」
「我還在呢!」
「抱歉。」
脫都脫了,陳寧霄也沒打算再穿回去,不要臉地跟她說:「再忍會兒。」
他轉進臥室,從衣櫃裡扯出T恤和輕薄的居家休閒褲,出來時開冷藏櫃,順便拿了罐氣泡水出來,單手起開:「不對啊,」他喝了一口壓酒精,「不是早就看過了嗎?」
「誰看過了!」少薇憤怒地捂著臉,「你少污衊我。」
「十六歲那年是誰啊,爬我床?」陳寧霄懶洋洋地問的,在沙發扶手上坐下,兩條長腿交疊,易拉罐抵在唇邊,動作定了一定。
她臉很紅,比在電梯裡更紅。雖然五指掩著,但似乎與手指的蒼白對比只是加重告知了她的緋紅而已。
莫名的,他沒立刻告訴她自己已經換好衣服,而只是這樣靜靜地觀察她,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沒察覺的饒有趣味。
不是沒看見當年她在他書房寫作業時,沒藏好的那頁。
寫滿他名字的草稿紙。但哪又如何,喜歡他愛慕他想靠近他的人,多到他連名字都懶得記。大部份的愛和喜歡,就連當事人都說不出所以然。喜歡陳寧霄什麼?臉?身材?家世?聰明?錢?所有這些合起來的一切?一堆漂亮的骨骼和肉組合起來的碳基生物,穿上了人世間最象徵成功和地位的外衣,就可以成為青少年時期日思夜想的人嗎?他一向認為靠這些就喜歡自己的人很匪夷所思,擔心他們有沒有能力過好這一生。
愛是什麼,他至今不懂。不過,他懂婚姻。婚姻是經濟形式,利用人類天性里伴愛而生的占有欲,卑鄙地粉飾了自己的實質,將這種經濟合作形式包裝成愛情的最終殿堂。人類社會最偉大的宗教。叛出婚姻神聖信仰的人,比叛出任何宗教都將遭受更嚴酷的世俗流放。看吧,人是如何議論不結婚的人,離婚的人,二婚的人。
既然已經識清了最終殿堂的虛偽矯飾虛無,那麼愛情這條驟然失去了終點的路就也顯得乏善可陳了。
陳寧霄這一生沒有體驗過任何心跳加速的感覺。
唯一一次,他強大冷漠的心臟感到些微不適,是很多年前的夏夜,他給一個女孩買麥當勞,她拆開袋子,說:以後我就喜歡吃這個了。
「我換好了。」陳寧霄出聲,伸手摘她的帆布袋。
裡面裝著相機,也就她這麼有吃苦精神。
少薇一睜眼就撞進他近在咫尺的身體,香水味混合著酒精從他體溫比尋常人更高的皮膚上散發出來,讓她呼吸艱澀大腦暈眩。直到陳寧霄把她袋子放到一旁電視柜上並坐回沙發扶手上,她才重新感覺到空氣流動。
目光不敢看他,只好打量這寫滿高級感的空間。
受不了,這一晚上能抵她兩個月房租,還是在他簽了長年的協議價情況下。
「司徒靜找你聊什麼了?」陳寧霄隨口問。
「就敘了敘舊。」少薇沒說她介紹了對象這種事。
「要不要找個機會告訴她,我和你的關係呢?」她問出了一直以來的遲疑。
陳寧霄挑眉:「我們什麼關係?」
少薇磕絆了一下:「朋友,相識很久的朋友。」
「就這樣?」
「比一般朋友羈絆更深的朋友。」少薇看著他英銳的臉。
陳寧霄勾了勾唇:「別告訴她,她不是你看上去的那麼健康。」
「周景慧……懷孕了,你看出來了嗎?」
陳寧霄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轉到周景慧,但表現出了比以往要淡然很多厭倦情緒:「知道。」
「你和司徒薇,還會有弟弟或妹妹嗎?」少薇試探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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