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燒退了嗎?明天吃不吃得消來上班?」終於走到了後台更衣室,悠悠鬆了口氣,音量也正常了些:「孫哲元很不高興,說你請假太多,你明天來記得帶病條,沒的話——」
少薇打斷她:「悠悠姐,我打電話來辭職的。」
趁悠悠愣神的空檔,少薇續道:「我不幹了,明天我來交接。」
「你怎麼能不干?」悠悠怒火中燒:「你預支了兩個月的薪水!」
「還剩一個月的空缺,我知道。」少薇很冷靜:「我選擇還錢。」
為免悠悠再說什麼,她率先掛斷了電話。
錢。哪裡能劃拉出錢?當然不能再跟宋識因開口,他也沒送過她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變賣。
思緒被路燈下的一道聲音打斷。
「我借你。」
少薇抬起視線,見單肩掛著書包的梁閱在路燈下站得筆直。
「你怎麼在這兒?」
「剛好在附近,順便來看看。」梁閱頓了頓,「聽尚清說你發燒了。」
少薇朝他走過去:「昨天在宋先生那裡掛了一天藥水,今天就沒有再燒了。」說完,咳嗽了兩聲。
梁閱從書包里窸窣翻了一陣,翻出一瓶:「止咳的。」
「我有枇杷糖漿。」
「要是咳得很厲害的話,就吃這個,阿斯美。」梁閱堅持遞著小小的白色藥瓶:「記得別白天吃,會犯困。」
「好吧。」
少薇接過,兩人一同轉身,往同德巷轉進去。
「你終於要辭職了。」
「什麼叫終於啊。」少薇笑了笑。
梁閱便也笑了笑。學校里風言風語滿天飛,不少老師也有所耳聞,以梁閱認識中高中男生愛犯賤的水平,不可能忍得住不到當事人面前冷嘲熱諷替天行道找存在感正義感。但梁閱從未見少薇表現出任何,心虛也好,應激也罷,或者自證清白,都沒有。
「要多少?」梁閱問。
「兩千。」
梁閱挑了挑眉:「工資挺高。」
「沒,預支的,其實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拿不到這麼多。」
「我確實拿不出這麼多。」梁閱承認,摸出錢包翻了翻,「五百……七十……三。」數完了,連同三個硬幣全部掏出:「給。」
少薇自詡和梁閱關係沒好到這份兒上,但莫名的,她知道如果這一次拒絕,將會傷到他。
路燈下,一樁數額慘澹的人情交易現場。
少薇接過錢卷在手心:「謝謝,我有新工作,攢夠了還你。或者……日結?」
梁閱笑了下:「你還是想想剩下的脫身錢。」
少薇能借錢的對象又有幾個呢?她嘆了聲氣,撥出了尚清的電話,心裡也沒底。
尚清那邊正忙,說:「你來找我吧,當面說。」
梁閱不想跟這女人再有第三面交集,但當少薇問出「你要跟我一起嗎」時,他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腳步。沒別的,只是得保護她。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一公里的路攏共沒說上十句,但梁閱看出她心情不錯,腳步輕輕的,鼻尖哼出了一曲半調。
「這麼開心?」他有些疑惑。
跟她認識這麼久了,除了小學時在頤慶市大劇院的那場演講比賽,他已很久沒見過她情緒如此鮮明的時刻。
「你知道嗎,我前段時間去辦了護照。」少薇走著走過轉過了身,兩手背在身後,一手他的錢,一手陳寧霄的史迪仔。
梁閱沉默片刻:「你要跟那個姓宋的出國?」
「什麼?不是,當然不是。」少薇解釋,「我同桌她媽媽,是個人很好的阿姨,本來要陪我同桌去西班牙的,但突然沒空,錢又已經交出去了,就讓我陪她女兒去。」
辦護照時,回了戶口本所在的那個區。早已拆得不成樣子了,她迷路很多次。辦完護照後,少薇拿著回執單,順路去了一趟街道派出所。從前很照顧她的鄭姓民警即將退休,也沒想過還能再見她,請她去辦公室喝熱茶。
「你父母,有消息嗎?」
少薇搖頭。
「還是不肯宣告失蹤?」
街道知道她的情況,假如少薇想跟法院申請宣告失蹤的話,他們二話不說就給出證明了,但少薇不肯。她堅持說母親有過零丁消息和匯款,雖然那些匯款來自陌生帳戶陌生姓名,並且總在更換。
連「失蹤」都不肯,讓她跟法院申請「死亡」認定就更不用提了。
「祝你玩得開心,注意安全。」梁閱道,「聽說西班牙很多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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