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薇一直目送,直到車子開出院門,心裡覺得怪怪悶悶的,但怎麼怪怪悶悶,她倒也說不出來。
回去洗了個澡,出來便接到了曲天歌的電話。她管曲天歌叫天歌姐姐,從小就常收到她送的小禮物。
曲天歌問:「你哥還在你那兒呢?」
司徒薇回:「剛走。」
「又放我們鴿子。」曲天歌罵。
旁邊喬勻星湊了一句:「他現在過來了吧?」
司徒薇答:「他送我同學回家,之後應該就去找你們了。」
曲天歌:「什麼同學?」
「一個跟我一起補習的女同學。」司徒薇道,「你不認識。」
為她哥找補了一句:「他最近太累了吧,本來馬上要去找你們的,結果在沙發上睡著了。」
曲天歌笑:「算了,反正沒人管得了他。」
奧迪RS7壓著限速開,窗外霓虹燈影成流線,點綴在陳寧霄漆黑的眸底。
「我不送你,你是打算先回家再去酒吧,還是已經告訴他們了?」
少薇這才意識到他主動提出送自己,是為了幫自己隱瞞酒吧打工的事。
「今天請假了。」
「以後呢?」陳寧霄一針見血。
「以後……再說吧。」少薇抿唇很安靜地笑了笑。
宋識因既然幫了她,未必不會全盤「資助」到底,她還被不被准許去酒吧打工都不一定了。
陳寧霄打轉方向盤,從去酒吧的道路上調頭,車速也減緩了下來。
很長時間的靜默。
「剛剛躲我?」
「沒……」少薇矢口否認,紅窘著臉,聲音細若蚊蚋:「真拉肚子。」
陳寧霄睨她一眼,「最近出什麼事了?」
少薇心跳加快,不知他是從何問起:「怎麼這麼問?」
陳寧霄頓了頓,拆穿她:「比之前更心不在焉。」
與其說是心不在焉,不如說是心事重重,目光不怎麼停在人身上,似乎在風雨飄搖的森林、海上。
鼻腔的酸澀來得直接而不講道理,簡直衝到了眼眶,但少薇什麼動靜也沒發出,只是無聲地彎了彎唇角:「沒,沒什麼事。」
陳寧霄緩了緩,提到:「聽喬勻星說,上周去了兩次你都不在。」
上周為了陶巾的事連學校都沒去,何況酒吧呢?少薇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功課有點緊。」
「是該好好讀書。」
少薇笑出一側梨渦:「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那種遊手好閒的小太妹呀?」
陳寧霄斜了她一眼:「太妹的門檻沒你這麼低。」
又道:「就算你是,我也不會置喙。」
「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活法,跟外人沒有關係。」
「好冷漠。」
陳寧霄聽了,鎖眉失笑一聲:「什麼?」
「我說……」少薇捏著掌心,「雖然聽上去很寬容、客觀,但很冷漠,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姿態。」
車子在紅燈高懸的斑馬線前徐徐停下。
陳寧霄手指點點的方向盤,哼笑一聲:「長進了,會指責我了。
「那你覺得有溫度的做法是什麼?是我應該給你丟下一筆錢,買斷你的時間,養你?」
「養你」兩個字太親密,少薇渾身的毛孔都炸開,燥熱從皮膚的每一寸冒出來:「我沒、我沒這個意思!」
陳寧霄回眸,漆黑的瞳孔里不見流光,嘴角微微的弧度:「我也沒這個意思。」
綠燈亮起,他們沒再談論這個話題。過了許久,少薇輕輕地問:「那是不是說,無論將來我做了什麼決定,過上了什麼樣的人生,你都不會怪我,生氣我?」
陳寧霄不答反問:「誰讓你這麼在意我對你的情緒的?」
犯規的問題,不問為什麼,而問受誰指使。
受心指使。
少薇的齒尖咬著磨著那個新鮮的傷口,感受著那種細細密密的疼痛,甚至於覺得上癮。說:「沒誰,我自己。」
陳寧霄略勾了下唇:「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認識。」
陳寧霄口吻平淡:「以我們的交情,你關注我的情緒對我來說是種困擾。我不希望被你猜測,更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心情而做出什麼遷就和調整。並且,我對你沒有任何看法。」
少薇咽了咽口水,目光定定地落在陳寧霄被窗外霓虹流光勾勒的鼻樑骨上,聽完了他的後半句:「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既談不上生氣,也談不上高興。」
車廂里安靜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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