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詞太重,對面女人身軀一震,豐軟的、年輕女性才擁有的充滿膠原蛋白的面部軟組織哆嗦了一下。
她似乎是想說什麼,或者申辯什麼的,但人多眼雜,她終究還是老實體面地走了。
隨她而來的或許是閨蜜,一邊扭頭看陳寧霄一邊罵:「誰啊,拽什麼?」
「別說了……」那女人拉她袖口。
在陳寧霄即將轉過來的那一剎那,少薇敏捷地背過了身。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躲,也許大大方方地打個招呼也沒什麼。但心底卻有聲音告訴她,陳寧霄不會樂意在這個地方看見她——這個……衣香鬢影,憑邀請函入場,用微笑和名牌包當通行證的地方。
書包上的小史迪仔掛件隨著動作晃蕩不止。
陳寧霄眯了眯眼,視線從那具背影的雜牌帆布鞋上移到學生氣的假Jansport書包,再到顯然是新買的玫紅色鏤空罩衫,最後落在了她圓圓的後腦勺上。
「試試這個司康。」宋識因向少薇推薦,「非常正宗,可以媲美克拉里奇的出品。」
少薇心思全在陳寧霄身上,慌亂中也顧不上司康是什麼,克拉里奇又是哪裡,磕磕絆絆地說:「宋先生,我、我還有作業沒寫,我可以先走嗎?」
宋識因臉上笑容緩了一緩,紳士但順理成章地無視了她的請求:「不急,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之後我送你。」
少薇還想再說什麼,眼前便看到剛剛與她對話的頭髮花白的男人步伐輕快地走近,接著目標明確、果斷地越過了她和宋識因,招呼道:「寧霄!」
陳寧霄淡然的聲音幾乎就響在少薇頭頂、響在她的耳畔,「奧叔。」
少薇記起來了,這個攝影展的主角名字里就有一個「奧」。
「什麼時候回國的?」
兩人當著宋識因和少薇的面寒暄起來。
陳寧霄身上已完全不見剛剛的冰冷氣息,含笑道:「上個月剛回。展覽很深刻,恭喜。」
「晚上有慶功宴,我帶些朋友來跟你見見。」
說完了,對方才像是剛看到宋識因似的,跟他打了個招呼並寒暄數句,繼而關照到少薇:「這個小姑娘,我們剛剛才聊過。」
少薇不善言辭,這樣的場合下只懂得微笑,但微笑也微笑不好,目光和肌肉的力度都是虛的,從怯場裡漫透出來。
何況旁邊還站了個陳寧霄。
陳寧霄也像是才發現少薇的樣子,低睫注視,饒有趣味:「能讓奧叔記住,看來她應該說了很有意思的話。」
「她看上了我年輕時第一次去古巴遊歷的作品,goodtaste。」
陳寧霄一勾唇,疏冷的目光在宋識因身上稍帶,哼笑一聲:「是麼?」
「還是學生?」
少薇頭如千鈞重,輕輕「嗯」了一下。
「期待你有了一台屬於自己的相機之後。」奧叔說,轉向宋識因說笑:「宋總不表示一下?」
仿佛她是他的附生植物。
少薇輕輕抿咬住了唇,耳邊混沌渾濁如淹在水中,已難以聽清他們的對話。
陳寧霄眯了眯眼,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奧叔是什麼時候走的,少薇不知。她突然想吃東西了,餓了,改主意了,一股莫名的原始的食慾從身體深處升起,攫取了一切。宋識因說的什麼司康,漂亮的馬卡龍,濃郁的葡式蛋撻,造型別致的cupcake,裹著果醬的蘋果派……在鮮有人至的露台,她狼吞虎咽。
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那是憤怒。以及屈辱。
有打火機被按下的輕擦聲。
「介意嗎?」
少薇身體一僵,聽出陳寧霄。她搖搖頭,臉始終對著餐盤裡的殘羹冷炙,身後絲絲縷縷的煙味模糊了她青澀稚氣格格不入的面容。
這棟樓原先是法國人建的,標準的法國審美和構造,露台小而狹窄,只夠放得下一張秀小的圓桌椅,驟然站進兩個成年人,空間便擁擠得近乎曖昧。
陳寧霄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站著抽菸,當她是陌生人。
之前送她回家、給她襯衫、讓她保護好自己的,好像是別人,是另一個人。
少薇忍不住:「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無所謂。」他跟上此如出一轍的寬容。
「是宋先生給了我一張邀請函,我想來看看,就來了。」她也和上次一樣,倔強地、自說自話地解釋。
陳寧霄漠然地問:「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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