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榮譽本來就是集體的。」少薇客觀。
司徒薇噎了一下,想說什麼卻道:「算了,你不懂。」
她今天請了下午的最後一堂課和第一節晚自習,因為要去陳家吃飯。能讓校報發大字報的賽事含金量可見,加上陳寧霄回國以後一家人還未聚過,陳定舟便做主了這頓飯。
司徒薇進了門,穿過有序忙碌的工人們,原本打算直接上三樓找陳寧霄的,但見親生父親的書房門半掩著,談話聲從裡面傳出來。
「誰允許你沒跟我商量,就把隊長的位置讓出去?」
「……」
「你明明知道——」指節叩桌,嚴厲急促,「明明」二字重讀強調。
這不是一場正反打鏡頭有來有回的對手戲,因為陳寧霄自始至終沉默以對。
司徒薇貼牆而站,大氣不敢喘。
「休學一年去了矽谷,搞出了什麼名堂?跟你說你才大二,課都沒上明白!」
陳寧霄停了一年學泡在灣區,沒人知道他在那裡做什麼。頤慶素有輕工傳統,陳家的產業均在實業,已是兩行寫不下的涉足領域,但跟矽谷的浪潮是風馬牛不相及。
到了飯桌上,氣氛並未好轉,或者說是朝著一向如此的糟糕而滑落下去了。
司徒靜和陳定舟執意要在兒女面前扮演一對離家不離婚的和諧夫妻,但多看對方一秒眼中都有怨懟。身體康健的陳家老太太眼裡只有陳寧霄這個還姓「陳」的孫子,對隨了母姓的孫女則撇嘴以對。冷盤剛上完,黎康康又像是不知今天有家宴似的到了場,如沐春風地叫司徒靜老領導,繼而在陳定舟身邊坐下了。
這樣情婦與髮妻共坐一桌的場面,竟也十分體面。
席間再度提起數模大賽的這枚金牌,陳定舟語氣有所緩和,對黎康康笑著指罵:「我這個兒子,高風亮節。」
司徒靜聽完,心裡一口氣靜默地長舒了。
這是他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表明縱使愛恨交加,但他心裡這個親兒子地位不移,並以他為豪。
黎康康聽了這話,笑著敬陳寧霄酒恭喜他,席散後卻在後門抽菸。
司徒靜從她指尖抽走了煙:「嗓子不要了?」
黎康康的笑和她的嗓音一樣標準、國泰民安,多年的晚間新聞播報鍛鍊出來的:「老領導,還這麼關照後輩呢?」她吐出最後一口煙,頗感落寞地笑了笑,「看你今天防我成這樣。其實有什麼用,我又不跟你爭,也生不了。他外面這兒一個那兒一個的,誰知道哪天套子就破了。」
司徒靜捻煙的模樣優雅平靜,看向黎康康:「你圖他這個人,我圖他身後事,要是還有第三個,幫我就是幫你自己。」
前廳。
司徒薇從未一刻如現在這般想回學校,急得亂跺腳,連晚上有小考這種謊都編出來了。陳寧霄接收暗號,抄了車鑰匙要親自送她。
陳老太太埋怨孫女不懂事:「別讓你哥開急車。」
司徒薇上了車還在嘀咕:「看把你矜貴的,要真有點事,花圈都得比我大一倍。」
陳寧霄扶著方向盤笑了笑:「可以換。」
司徒薇呸呸呸說不吉利,並不知他是在說所有的事,而非花圈。
「你的同桌。」陳寧霄不經意地提,頓了一頓:「最近怎麼樣。」
「少薇啊?昨天剛發燒請了天假,今天就來上課了。」司徒薇隨口說,「她最近忙了很多,手機被老師沒收了好幾回,總在回信息,說她談戀愛吧,我估計她也不敢。」
陳寧霄莫名勾起了唇角,扶著方向盤懶洋洋地想,她膽子倒也沒那么小。
一回了學校,司徒薇就找少薇吐槽,說這頓飯氣氛如何詭異。當然家醜不可外揚,她沒說底細,何況甚少有人知道她的「原生家庭」是頤慶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少薇聽到陳寧霄臨賽前讓出隊長一職就已開始走神了。男人自少到老都追逐聚光燈、族譜和紀念碑,像陳寧霄這樣子主動選擇待在角落的,如錦衣夜行,是其他男人口中的反面教材。
下了自習,她如往常一般去酒吧上工。
體溫又燒了起來,她感覺腳踩棉花,眼前的景物都晃動,需格外定睛,如此一來眼眶就倍感酸痛。
十點多時,意外看見了陳寧霄。不知道他來幹嘛的,沒見有朋友在側。少薇跟他接觸過了幾回,膽子略大,主動叫住他。
陳寧霄的淡然中混雜著一絲意外,仿佛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在此穩定打工的她。
「有事?」他捏著一邊耳機,疏冷中勻出一絲耐心。
這人,來酒吧還自己帶歌。
因為高燒,少薇對情緒的把控和感知都變得模糊混沌,有一股正常時難見的雀躍和活潑。她點點頭:「你跟朋友啊?」
「跟朋友。」
少薇往他身後探望,沒見著人。
沒話了。她心中有緊迫感,想著趕快再起個話題,但反而陳寧霄先開口。像查崗:「昨天過來沒看到你?」
少薇訝異,他昨天來了?解釋道:「我昨天發燒了,請假。」
陳寧霄點點頭,如此水到渠成地問:「那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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