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霄也跟著下了車,彎腰瞥了眼後就直起了身子:「別放心上。」
「我有錢。」少薇執著,第一次敢正視向他,連自己的劉海都忘記遮掩:「我賠得起的。」
這大約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注視他的臉龐和五官,伴隨著宛如心悸般不知輕重的心跳聲。
陳寧霄絲毫沒留意她的目光和面龐,只是撣了下菸灰,語氣跟他的動作一樣的淡漠隨意:「用不著。」
少薇目送他車子離開,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從桃園女寢樓下轉身,慢吞吞地往校門口走。
他們最終還是沒交換任何聯繫方式,有的,只是同乘一路的那一個半小時。少薇用比這一個半小時更長的時間回家。她家離這裡不遠,只是在這夜晚如此之空曠,而她踽踽獨行,走得很緩慢。
他知不知道呢,有人在酒吧鬧事的那晚,他一把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力道之大、之堅定果決,令她的胳膊至今還留有他的觸覺。那晚他也未曾關注過她,未曾注意過這個被他幫助的女生究竟姓甚名誰、長什麼樣。
末班公交車上乘客寥寥,少薇靠著車窗,如一頭溫和無害的食草動物反芻剛剛的記憶:聲音,氣味,車廂皮革的觸感,他將煙扣進掌心時骨節的泛白。
回到家,她將老舊的桌上型電腦開機——這是曾經幫扶陶巾動白內障手術的醫生淘汰後送她的。
少薇在僅自己可見的空間裡記錄下奧迪RS7和FM103.5、《夜鶯與玫瑰》,這之後又搜了下車子和童話原文。
廠商指導價跳出來時,她握著滑鼠的手頓住了,喝的一口水也含在了喉嚨口,半天沒咽下去。
兩百多萬……?
一時想,奧迪怎麼會有這麼貴的車?一時又想,這還是他為了低調換的車。念頭紛紛雜雜,最終只剩了一個:她賠不起。她不自力量蚍蜉撼樹,她見識短淺貽笑大方,竟以為自己省吃儉用能賠得起那點補漆錢。
一夜沒睡,第二天早起,她斟酌再三給曲天歌打電話。
「什麼,你想要陳寧霄的電話?」曲天歌重複了一遍,微妙地沉默。
「我把他車漆蹭了,他沒要我賠,我過意不去。」少薇就事論事。
曲天歌笑了一聲:「他這人就這樣,看上去對誰都挺夠意思,但其實脾氣又大個性又獨,沒那麼好相處的。」
少薇覺得她誤會了:「我不想跟他相處,我只是想賠他錢。」
「他說不用就不用了,你別太計較,幾萬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你……」曲天歌沒說完,只說:「對吧?你就放寬心吧。」
幾萬塊錢……少薇倒吸一口氣。
她和陶巾所有帳戶加起來都沒超過一萬塊。
所以,她和外婆賴以維持生活的錢,還補不了有錢人的一道車漆。
天塹鴻海,她當不了精衛。
讓曲天歌幫忙轉達歉意和感謝後,少薇掛了電話,怔了會兒神,抽出數學試卷。
到了下午,她給陶巾做好晚飯並保溫,之後背上書包去學校。
十二中的走讀生只上兩節晚自習,九點鐘下課後,別的學生還給自己開小灶補個習,但少薇得一刻不停地往酒吧那兒趕。陳瑞東起先不願收她,就是怕高中生惹麻煩,但少薇把什麼實話都跟他說了:瞎眼的外婆,音訊全無的父母,辦不下來的低保,城中村一月數百的房租。
她講這些時沒什麼自怨自艾的成份,一五一十口條很順,末了,堅定地看著陳瑞東:「我需要這份工作,我不會允許自己惹麻煩丟了工作,我會比別人做得更好。」
陳瑞東活了三十幾年,頭一次被個小丫頭給震了。
把人招進來後也不是沒後悔過,畢竟小姑娘剛成年,打小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別說左右逢源長袖善舞了,面對客人的調侃,能不臉紅就不錯了。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長得不錯,那份單純和懵懂從眼底里透出來,有一股招人保護的勁兒。但招了人,有的聰明女孩懂得順勢利用,少薇別說這了,連怎麼化解都不會,場面一度弄得很難看。
沒別的辦法,陳瑞東只能把她安排在最偏僻的角落。
周日晚上的酒吧很熱鬧,上客很快。
曲天歌又來了,帶著昨晚未消的宿醉,穿一件植物染的緊身吊帶裙,頭髮剛剛染了小美人魚的紅,顯得張揚俏皮。
跟她一起來的有一大群朋友,攢動的人頭中,唯有陳寧霄的面孔有意義。
他似乎鍾愛黑色,今天也是從頭到腳的黑,肩膀被另一個男生搭著,因為高,不得不微微躬了些身,一副側耳聽著的模樣,但姿態卻明顯心不在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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