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他老人家身體一向康健。」

老夫人歡喜之餘不免有些疑惑，「你不是從縉雲山回來嗎？怎麼會路過寧波府了？」

「娘這還有客人？」趙北川不欲多說，抬頭看了眼四房的人，不露聲色的轉移著話題。

「你看我光顧著說話了，這是四房剛從金陵來的兩位表小姐」，老夫人笑著招呼唐嘉人姐妹倆，溫聲道，「這是六老爺！」

立在四夫人身後的二人趕忙屈膝行了個福禮，大家閨秀端莊有禮，小姑娘家柔柔弱弱的，看起來漂亮又溫順，趙北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疏離又高傲。

幾人稍坐片刻，四夫人便起身此行，這次老夫人倒沒有多挽留，因著她也有好些話想和兒子說，外人在場確實多有不便。

「娘什麼時候和四房走的這麼親近了？」待大夫人送人出門，趙北川若有所思的問道。

「外人都道你已經病入膏肓了，娘就是有意留她們，也讓外面的那群人瞧瞧！」老夫人看著眼前一表人才的兒子，怎麼看怎麼歡喜。

「娘您又何必拖她們下水，再說兒子也不在意這些！」趙北川志不在入仕，一心只想做個閒散人。

「這以後該怎麼說怎麼做就看她們自己聰不聰明」，兒子剛回來，老夫人也不欲多說，免得惹兒子不快，「你那邊兵荒馬亂的，娘這裡把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你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歇會？」

「我先陪您用膳！」老夫人歡天喜地自是不提。

唐嘉華二人也在四房院裡用了午膳，待服侍四夫人躺下後，兩人這才一道退了出來，謝絕了齊媽媽的相送，兩人穿過角門慢慢往回走，兩人邊走邊消著食。

「姐姐，明日你和二舅母一道出門，那明早我給你裝扮好不好？」少女的聲音爛漫活潑，還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討好。

「哦，那你先說來聽聽，要如何給我裝扮？」

「我最喜歡姐姐穿紅色，看起來特別靈動明艷，姐姐定要換上那件海棠紅的如意裙」，小姑娘歪著頭認真思量，黑黝黝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個不停，落在旁人眼底頗有幾分小兒

的嬌憨，「姐姐頭髮濃密又黑亮，當然要梳個漂亮的雲髻，在戴個雙花飛蝶的珍珠簪……」

唐嘉華本是與妹妹逗樂，卻沒想到妹妹隨口搭配的竟與自己所想相差無幾，只那配飾她原本想用那鑲寶石的金簪，「妹妹為何不選那金簪？」唐嘉華疑惑道。

「姐姐的如意裙本就繁瑣，金簪固然華貴可是配起來不免頭重腳輕，姐姐可聽過適合的才是最好的，那珍珠簪最適合不過了，猶如點睛之筆，定會讓人眼前一亮！」

唐嘉華細細想來自覺妹妹說的分毫不差，心裡不免有幾分差異，未曾想妹妹竟有這番見解，「原來如此！」

「姐姐你就聽我一次，肯定錯不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虧得唐嘉華前一刻還感嘆妹妹不知不覺間竟長大了，此刻低頭一看，橡皮糖一樣的妹妹嘟囔著嘴撒著嬌，她又忍俊不禁的笑了，這哪裡是長大了，還是一臉的小兒樣。

「聽你的也可以，那明天的雲髻就交給你了！」唐嘉華勉為其難的開了金口，好像根本不記得妹妹還不會梳雲髻一樣。

「啊！」這回輪到唐嘉人傻眼了。

唐嘉華看著妹妹一時間呆呆傻傻的，像只被拋棄的小狗似的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嘴角不由地翹了起來。

「好呀，姐姐你好狡猾，太壞了你……」

花園裡的林蔭小道上鋪著鵝卵石，枝繁葉茂形成了天然屏障，兩個小姑娘你追我趕，暫時忘了寄人籬下的拘謹，靈巧的跳動間伴隨著叮叮噹噹的悅耳聲，午後的燥熱到了這裡蕩然無存。

「好了，好了……姐姐逗你呢！」

不過跑上幾步，唐嘉人的小臉就紅撲撲的，「你看你皮的都是汗！」唐嘉華掏出帕子給妹妹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對於這個明明和自己相差不了幾歲，卻亦姐亦母般處處照顧著自己，唐嘉人心底划過一陣暖流，小小的她也有樣學樣的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給姐姐擦了擦汗。

姐妹倆相視一笑，親親熱熱的靠坐在花園裡的亭子裡歇息，四下無人，兩人不免說起悄悄話來。

「姐姐，你不覺得外祖母和老夫人之間有點怪怪的？」

明明是兒媳與婆婆，可是兩人之間卻客氣的像是外人一樣，四夫人在老夫人面前如履薄冰，還有四房在老夫人面前的稱呼，唐嘉人聽的真真的，四夫人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喚老夫人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