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寶良,孩子出來時,用剪子剪斷臍帶。
寶良又嚇哭了,邊哭邊搖頭。
我忍著陣陣劇痛,嚴聲道:「你要是不想看著我和孩子死在眼前,就聽我的!」
原本以為會很快,以前吳嬸子只嚎了一個時辰,孩子便呱呱墜地。
可我卻從夜裡生生疼到了天亮,嘴裡咬著帕子,半點不敢出聲。
直到宮外傳來陣陣沉悶的鐘聲。
太監尖銳的通傳之聲劃破寂靜的雪空,傳遍皇宮的每個角落。
「皇帝陛下,駕崩啦!」
東宮牆內,一陣吼破天際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我和阿珊哥哥的孩兒,我們的滌兒,出生了。
第35章
破門的聲響將我吵醒。
來的人,不是阿珊哥哥。
皇帝驟逝,謝皇后封了宮,謝將軍封了城。
聽聞太子殿下靈前即位,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封謝家小姐為後。
「陛下登基事務繁多,實在無法抽身,特命屬下來接姑娘。」
一個我不認得的武官,上來就想搶走我懷中的滌兒。
快要得手之時,猛地被一劍劈開了腦袋。
死屍倒地後,被血濺了一身的阿珊哥哥出現在我眼前。
他急切上前擁住我和滌兒。
黑衣死士衝進房中,喊道:
「殿下,中宮禁衛正往這邊趕,夫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伸手想摸一摸滌兒的臉,可看了看手上的血污,還是生生忍下,收了回去。
那雙被血染紅的眼睛看向我時,極盡掩飾痛苦,強裝。
「阿暖,宮中生了點小亂子,我……需得忙上一陣子。」
「你和滌兒先到宮外安頓,我忙完就來。車馬已經候在後門,江措和殷太醫會來帶你走的。出了宮就安全了,你不要害怕。」
我點點頭,並不害怕,可是。
「你不能跟我去草頭村了對嗎?」
阿珊哥哥撫過我的淚水,溫柔地笑笑:
「要去的。」
「只是,我會晚一點。」
門外廝殺聲已經響起。
來不及告別,他起身沖向宮外,接過火把毫不猶豫地點燃已經潑了油的宮殿。
煙霧四起,殷太醫領著寶良衝進來,將我和滌兒往外帶。
回首的最後一眼,他的眼神只剩無盡的寂寥。
我知道,他真的不能跟我去草頭村了。
……
後來,我總在夢中見到他。
手執長劍,孤零零地立於雪中的他。
他說:
「阿暖,你本就只是個山野女子。」
「天子閣、金玉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樣的惡地,配不上你。」
那年的雪,下得好大。
如熾烈火,沒能化開他身上那一抹孤寂寒意。
正如如今的三春暖陽,照在我身上,也沒半點暖意。
「月娘!」
妓館的小廝喚我。
「門外有個男人找你。」
「姓殷。」
第36章
兩年未見,殷太醫整個人都變了副模樣。
憔悴、消瘦、潦倒。
「阿暖。」
久違的名字,恍如隔世。
那年出了宮門,江措親自趕著馬車跑了三天三夜。
最後落腳在離京城很遠的青州。
他們把我安排在一戶蘇姓商人家中,我的身份,是這家長子在外行商帶來的女人。
安排妥當,江措、殷太醫還有寶良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
去做該做的事。
起初,新皇登基,民間一片平靜無波。
不久後,北境平息了許久的戰事乍起,睿王被膠著的戰場困住,好幾次都因為絕密布防圖泄露而差點死在戰場。
軍中缺糧缺兵器,皇城中的旨意卻朝令夕改。
今日下令全軍回撤休養生息,明日卻又作廢,強令進攻。
少得可憐的糧草往邊關運,累了滿車的屍首往城裡抬。
軍中怨聲日盛,民間積怨沸騰,皇帝皇甫珊成了天下人口誅筆伐的昏君。
京中來人次數越來越少,蘇老爺起了異心,暗中謀劃將我和滌兒交出去,作為攀附謝家、換取礦山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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