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有危險。」同他好好說著話,眼裡一酸,韋蕎真就落淚了,「要有,我也情願是我。」
她從來都命賤。
出生即被拋棄,從不知父母是誰、家住哪裡。三歲起被趙江河選中,名為基金會資助生,實為趙家傀儡,學什麼、怎樣學,她也從來沒有選擇。直到遇見岑璋,生下岑銘,方才像個人樣,會去想自己是誰,將來的路又該如何走。她孑然一身,岑璋來了,她從此有了家。
「韋蕎,對我勇敢一點。」
他湊在她耳邊,低聲講私話:「我一直都好滿足,結婚時可以對你講那句承諾,『無論生死,榮辱與共』。兩年前,你遞來一紙協議,說不要我就不要了,那兩年我過得真的很痛苦。我每天都在想,和你生死榮辱的機會都沒有了,我該怎麼辦。如果不是因為岑銘還在我身邊,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沒有你的人生。而現在,你回到我身邊,我又有機會對你踐行當初的誓言,這是好事,我從來都這樣認為的。所以,韋蕎,勇敢一點,不要哭。你知道一個男人有機會以丈夫和父親的角色去踐行誓言,他心裡是什麼感覺嗎?他會非常驕傲,非常滿足。」
生死關頭前,想要渡人渡己,還是要靠感情。
名利、是非,諸法皆空,臨到關頭渾身都冷了,哪裡再尋得一點熱氣?還是要往心裡去找。心裡有感情,才找得到熱氣,暖得了人。
韋蕎眼眶一熱,被他說服。
「你答應我,要平安無事,要安全回來。」
「嗯。」
「你和岑銘,誰都不准有意外。」
「好。」
韋蕎傾身,用力一吻。
「岑璋,我等你。」
一行熱淚滾落,她要他記得回家的路:「我有門禁的,你晚回來,會被懲罰的,你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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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金魏給的交易時間是一小時後,非常緊張的時間限度。
警方在岑璋身上綁好一系列追蹤設備,與公海國際警隊取得聯繫,共同護送岑璋前往。
出發前,嚴鋒撤走手下人,給這對夫妻最後一點告別的時間。
「岑董,韋總,三分鐘。」
他轉過身,眼角餘光掃到一對擁抱的身影,嚴鋒知趣地轉身避開。
三分鐘,一百八十秒,能做什麼?本能想要留人,理智說該放手。於是放手,所有的擁抱都是為最後的放手而鋪墊。
這很殘忍,嚴鋒想,一個是身價不菲的銀行家,一個是將本土度假區推向世界舞台的執行長,還擁有那樣聰明的獨生子,偏偏飛來橫禍,一家三口都要拿命去賭。
如果,賭輸了,怎麼辦?
嚴鋒低頭,抽完最後一口煙,熄滅菸頭的時候他想,賭輸了,那將會是一個徹底的悲劇,在申南城都無出其左右。
三分鐘,時間到。
嚴鋒看見眼前二人擁抱的模樣,就像天下所有做久了夫妻的男女那樣,一擁一抱就能在彼此那裡找到最貼合的位置。就是那個位置,專屬丈夫和妻子,好似兩個半圓,合在一起就是喜聞樂見的大團圓。
岑璋正伏在韋蕎耳旁說話,他的聲音很低,嚴鋒聽不見。很顯然,這些話他只說給韋蕎聽,她聽進去了,臉上表情是嚴鋒看不懂的那一種。似乎是震驚的,又轉瞬即逝,讓人遍尋不到蹤跡。
嚴鋒上前提醒:「岑董,該走了。」
一時間,無人回話。
還是韋蕎先回神,拍了下他的背,輕聲道:「我等你。」
岑璋緊緊擁抱妻子,然後用力放開。
他要用這一瞬間,令她長久記得擁抱的感覺。如果她能有一點捨不得,一點留戀,就是他大賺了。
「說好了,你要等我。」
「嗯。」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幾輛黑色轎車有序離開。
韋蕎面沉如井,心緒平靜。
惡戰將至,銀行家和執行長的本能再次占據上風。風暴已至,冷靜至上,一切激越和傾瀉都被摒棄在他們的情緒之外。像韋蕎和岑璋這樣的人,情緒失控是有邊際成本的,即使怒火中燒,也絕不會在大雨中仰天怒吼,把欄杆拍遍。
他們不能被情緒左右,他們必須掌控情緒,這才是名利場人同世界一較高下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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