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蕎:「……」
對手太強,她玩不過,不由推了下他的額頭,「好好做事,不要不正經。」
「對了,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會高興的。」
「什麼?」
「岑銘不懂『隔離』的意思,一直擔心你也被隔離了,怎麼沒和我們住一起。我告訴他,整個度假區都被封鎖了,是完整的隔離區域,只不過媽媽在辦公樓,所以才沒和我們在一起。岑銘聽了,對你很佩服,在他看來,媽媽一邊隔離一邊指揮工作,很酷哦。」
韋蕎聽了,頓時就笑了。
父母難為,誰人知道她也曾洶湧萬千?
和岑銘相處,她從來都是一個失敗者。岑銘四歲時,母子倆一起看幼兒園的日常視頻。視頻里,岑銘和小朋友一起玩爬椅子的遊戲。岑銘看著,忽然對她說,媽媽,我爬得最慢。韋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岑銘又說,其他小朋友都比我快。韋蕎驚訝,四歲的孩子已經有競爭意識了。在她看來,四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她下意識對岑銘說,沒關係,最慢也沒關係啊。
那天,岑銘一直沉默著。
後來,是岑璋哄好了他。
岑璋陪小男孩又看了一遍視頻,對他講,你看,你爬椅子爬得最穩,最不容易受傷,很棒哦。岑銘這才笑了。
韋蕎那時才知,她並不了解岑銘。所有的「沒關係」,前提都是承認「對不起」。岑銘在媽媽這裡得不到任何安慰,只能轉投爸爸,尋求幫助。
韋蕎用了很長時間,才有勇氣承認:在親子交往這件事上,她毫無天分,一敗塗地。
她似乎天生就不是一個好媽媽。
她更像一個很難定義的「半熟親人」,和岑銘相處,她會緊張,疲於應對。而這樣的緊張和疲於應對,反過來更加劇了她在親子交往上的困難和棘手。她變得尷尬,有時,甚至會令自己尷尬成一個局外人。
那時候,和岑璋離婚,更像是韋蕎單方面的放棄。她不僅放棄了和岑璋之間日益破碎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她放棄了和岑銘之間無可救藥的親子關係。
她從小聽聞,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多少會有些「殘疾」。不是生理上的,就是心理上的。她一直倔強地認為,她沒有。她品學兼優,能力極強。離婚那一年,她才明白,有些事並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她的「殘疾」,就是親子交往。她學不會,非常絕望。
未曾料到,她持續多年的絕望,也會有停止的一天。
岑銘講:媽媽好酷哦。
一句話,治好她半生「殘疾」。
小時候在福利院,她聽聞一個傳說。福利院門口有一株合歡樹,久不開花,每當有小孩和父母失散又團圓,一聲「媽媽」,滿樹齊開花。這個傳說,是真的,很好;是假的,也很好。合歡合歡,合「家」歡。
現在,韋蕎信了。岑銘一聲「媽媽好酷」,枯樹一夜醒,合歡花齊開。
岑璋就在眼前,她忽然很想對他做點什麼。
而她沒有猶豫,真就這樣做了,傾身上前在他唇邊一吻,「謝謝你,你對我好重要。」
結婚那晚,岑璋給過她很多誓言。會愛她,會保護她,會將榮華富貴和天長地久全都捧到她面前。韋蕎本性冷淡,尤其不信誓言。岑璋說發誓,她就點點頭,隨便聽聽,權當應景。她在福利院長大,自小對人性沒有期待。有發誓,就有背誓,人性是這樣的沒意思。世界誓言不斷,到處都是背誓,她隔岸觀火,心如古井。
和岑璋做了這麼久夫妻,她才明白,這是多麼好的人,給她的感情,就算她浪費,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收回。
岑璋處理完傷口,抬頭一笑,「上次說好的,可不是這樣敷衍一下我就行的哦。」
韋蕎順勢摟住他的頸項,將他往沙髮帶。岑璋一條腿跪上沙發,任憑她擺弄,韋蕎將他拉近身,仰頭就是一吻。她難得放開,纏綿深吻。
岑璋低聲笑,「想我啊?」
「嗯。」
她想起何勁升對她說的,以你自己為中心,如何快樂如何來,其他一切皆不重要。原來,何醫生是要她坦誠,不再內耗自欺。
韋蕎摟緊他,心裡明白,輕舟已過萬重山。
「岑璋,我沒有忘記過你,包括,離開你的那兩年。」
隔日,成理將岑銘的檢測報告送至韋蕎手中。
病毒檢測結果顯示:陰性。
韋蕎差點落淚。
虛驚一場。這是人世間最好的詞彙,多少人的喜怒哀樂都在這四個字里。
岑銘正在客廳吃早飯,門口動靜挺大,他默默看了會兒,又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喝粥。桌面上,手機震動,岑銘拿起來看,是季封人發來的微信。
季封人不愛打字,一串語音跳了出來:「岑銘,你還好嗎?」
岑銘和他相反,能打字的場合絕不開口說話:「還好,我的病毒檢測結果出來了,是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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