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車輛超車,岑璋讓了下。許是開車分心,他一時沒有說話。
半晌,他問:「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沒有回答。」
韋蕎聲音平靜,「因為,我也沒有答案。」
岑璋聽懂了。
「韋蕎,你有話對我說?」
高速路,車速一百二十碼,仿佛人生路,最好可以一直在直線快車道行駛。一旦轉彎,稍不留神,就會釀成不復從前的交通事故。人生何以殘酷?原因就在此。
「岑璋。」
她看向他:「當年你問我,為什麼不要你,不要岑銘。你說你永遠不會要求我做全職太太,只是想要有一個愛你的妻子,愛孩子的媽媽。岑璋,誠然原因有很多,我也瞞了你一些事,但有一個原因,身為男人的你,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岑璋聽著,放慢車速。
面對昔日最大傷口,他也不是全然有把握在高速開車不被分心。
韋蕎聲音孤獨:「女人想要事業,本身就是一道單選題。很多人以為這是一道多選題,把家庭、事業、孩子,全都選上,再把時間分成三等份,三者各給一份,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但其實,這是一個理想化的假設,是永遠不可能做到的。女人想要把事業做好,就只有一條路:選擇事業,然後犧牲家庭,從此做一個不合格的妻子,和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她用了很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
她也掙扎過,不願相信,拼了命地想要平衡,尋找兩全其美之道。遍體鱗傷、頭破血流之後,她終於願意承認,世間安得平衡法?不過是二選一,犧牲而已。
夜色里,岑璋聲音沙啞。對感情,他一向是服軟的。
「韋蕎,我從來沒有不允許你做一個不合格的妻子。」
「是,你沒有。所以岑璋,我也並不是為了這個,才離開你的。」
她是感激他的,明白這場感情里,他最大程度為她做到了遷就和忍讓。年少時不懂,世界上那麼多愛情,為什麼相愛的人在一起會不幸福。如今她二十九歲,愛過,生過,養過,終於懂了。婚姻不易,相愛太脆弱了,遠遠撐不起人世間最宏大的關係。在婚姻里,還有很多別的東西,比相愛更重要。
「岑璋,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妻子和母親,我沒有把握,再來一次。」
岑銘左臂的燒傷,在幼兒園躲不過的霸凌,還有岑璋對她的心碎,都是她選擇事業之後的後果。她抱憾終身,至今未痊癒。
「既要、又要、還要」,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不可能的,一個人一生就只有那麼多能要的,怎麼可能多給你呢?一件多給的東西都不會有。
她高中學物理,沉迷帕斯卡定律,通讀其著作,偶然翻到一句,「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蘆葦」。久念其意,不覺煩。在她看來,這世上寫人寫得最好的,竟然是一位物理學家。一句話寫盡人的脆弱,像蘆葦,那麼脆弱,萬物可欺負。但,有了思想,人又能挺過來,變成一個很不一般的人。
多麼像她,本是蘆葦,生來就是孤兒,有千萬種可能泯然一生。可是她幸運,遇見趙江河。趙先生讓她有機會成為了一支有思想的蘆葦,人受恩,必得報,其實她也沒有選擇。
「岑璋,你很好,沒有錯。而我,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我們兩個不能在一起,誰都沒有錯。我們之間,或許少了一些緣分。」
這些話,她放在心裡很久,始終猶豫是否應該講給他聽。她知道,一旦講了,岑璋就真的被他親手推開了。
韋蕎轉頭,深深看著他。
從二十歲到三十歲,他都做到了槐花樹下的當日承諾,一直在好好愛著她,好好愛著她和他的孩子。許立帷說得對,岑璋是好人。許立帷是她的至交好友,連他都認同岑璋,不忍對她和岑璋這場婚姻的黯然收場而歸責於岑璋。兩個人的婚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責任。所有人都知道,岑璋盡力了。
「岑璋。」
她像從前那樣叫他,這一次,聲音無限溫柔。
韋蕎知道,這是她在對他正式告別了。
「你適合愛一個沒有太多事業心的妻子,願意將時間放在家裡,談一場不那麼辛苦的感情。將來,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出現,我會為你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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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璋:我不高興,我要鬧了。。。
第28章 告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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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時寂靜無聲。
車速很穩,岑璋臉色未變,平靜問:「說完了嗎?」
「還有一點。」
既然說開了,不妨就將她心裡所想很久的事一次性都攤開說了。
韋蕎看著前方,視線沒有焦點。她也沒有勇氣在和岑璋結束的時候,去看他的臉。她明白自己是愛他的,可是婚姻從愛情開始,並非以愛情長久。日子越過越會明白,能走到最後的婚姻,和愛情的關係真的沒那麼重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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