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停好小電驢,聽見門口有人找事。
「老闆,你這菜單就一種面啊?」
「我想吃牛肉麵,老闆你給我做唄?」
「我給錢還不行啊?一碗牛肉麵又花不了你多少時間。」
徐達正要上前解圍,就聽見一聲回絕:「愛吃吃,不吃走。」
果然是韋蕎的作風。
這店也果然是要倒的。
徐達如此想。
找事的小情侶罵罵咧咧地走了,徐達笑著招呼:「蕎姐,我來吃麵了哈。」
他最後那個「哈」字就很靈性,諂媚、討好、卑躬屈膝,你很難想像一個曾經的社會混混也會用上這個語氣詞。
沒錯,徐達在做保安前,社會經歷很不光彩,在高利貸討債公司幹了好幾年。專門在老闆討債時充當「打手」門面,狐假虎威嚇唬群眾。
他「打手」生涯最後一個嚇唬的,就是韋蕎。
那幾年生意不景氣,高利貸公司什麼都做,一看韋蕎是個外地人,又開了家小麵館,就讓徐達跟著一起去要點保護費。
去之前,徐達聽說過韋蕎的古怪之處。
她開店,只賣一種面,用的還是死貴死貴的河蝦。面賣得不貴,一碗十五塊,怎麼看都賠本。剛開店那會兒生意不好,一天也沒幾個人上門,韋蕎就坐在椅子上洗河蝦、煮河蝦,做好了面沒人吃,就全送人。她這種搞法,頗有點「我活不下去誰都別想活下去」的氣勢,周圍幾家麵館在價格上沒人幹得過她,反倒讓她打出名聲。
但徐達總覺得,韋蕎並不在意賺錢。
真正讓他這麼認定的,是那次收保護費。
一群人被韋蕎打慘了,這個看似清瘦的女人一巴掌甩過來,把徐達打去縣城醫院掛了耳鳴科專家號。
徐達看得出來,韋蕎是練過的,但練得不多,自保尚可,想要傷人那還差點。她傷得了一群男人,憑的就一個東西:不要命。她像是苦等一個發泄的機會已久,久到這日子都將她煮透了,她終於等來這個機會,一群收保護費的混混讓她有了最好的發泄機會:我不想活了,你們也都得死!
徐達在那天看清了韋蕎古怪之處的秘密:這是一個心懷恨意的女人。
她那種不要命的勁頭,無一不透著她的恨。徐達不知道她在恨什麼,肯定不是他們對她收保護費這件事。他只覺得,她恨透了。
那天之後,公司再也不提收保護費的事,徐達也對韋蕎莫名敬畏起來。
他隔三差五就去吃麵,韋蕎像是壓根不認識他,收錢、賣面,一副甲方對乙方的態度。
兩人第一次有交流,是在一個冬天的暴雨夜。
順豐速遞,使命必達。深夜,順豐小哥在暴雨中送來一件快遞,喘著氣對她道:「是韋蕎嗎?你寄往申南城中環大道A座的快遞,對方拒收,所以我們按流程給你送回來了。」
破天荒,韋蕎追問:「是收件人本人拒收嗎?」
「這我不清楚,電話不是收件人接的。收件人未滿十八歲,電話是由監護人接的。」
暴雨傾瀉,澆滅韋蕎眼中的光。
她拎起快遞盒,走去垃圾桶。
「哎,蕎姐!」
徐達急於攀交情,一個「姐」字喊得順口。他拉住韋蕎,對方看他一眼,徐達又迅速收回手。
「蕎姐,是這樣。你想扔快遞,行啊,但能不能輕輕放在垃圾桶旁邊,我等你扔完再去撿,這總可以吧?」
韋蕎不說話,盯他半晌。
徐達被她弄得老不自在,尷尬解釋:「你這快遞盒裡面裝的是蛋糕吧?21 cake,可好吃了,快遞盒外面都寫著呢。我媽愛吃蛋糕,這麼貴的蛋糕她捨不得買,你不要的話我想給我媽帶點回去。」
徐達是個孝子,吳鎮人人都知,所以大家都對他以前當混混的事睜隻眼閉隻眼。徐達當混混當得很水,拿著棍子從不傷人,只在旁邊自己舞,活脫脫一個氣氛組。徐媽是個藥罐子,徐達掙的錢全給他媽治病了。
韋蕎把蛋糕遞給他。
徐達大喜:「謝謝蕎姐。」
韋蕎:「徐達。」
「哎?」
「開國功臣六大將,第一將領就是徐達。你和他同名同姓,也算緣分,就不打算學學徐家老祖宗的一身本事,繼續這麼混日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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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去,徐達失眠。
韋蕎那句話,把他自欺欺人的生活戳破了。
其實徐達何嘗不想找份好工作、出人頭地?問題就是,他能嗎?
徐達睡不著,第二天就去找韋蕎,開門見山求指教。
韋蕎倒也爽快:「陽山幼兒園貼了招聘公告,招一個保安,你可以去試試。」
徐達聽了,並不意外。事實上,他早就注意到這個招聘消息。「宇宙的盡頭是男保安、女保潔」,徐達以前一直當笑話來聽,當他25歲眼見著奔三,他再也笑不出來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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