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兩步,看著袋中散發著淡淡靈氣的圓潤香米,恍惚間,有著久遠的熟悉感,他喃喃自語般∶「此物……」
「只是早年修行時所植的尋常靈米,不值一提。」師銜羽說∶「師尊若是不嫌棄,弟子為你做一頓飯,如何?」
陳無咎並未拒絕,說∶「可。」而後,他伸手,抓了一小把米,細細看了半晌,神思卻不知落在了何處。
師銜羽不知道的是,在三百多年前,陳無咎還未來到將軍府之前,他曾有過一段凡間歲月。
那是他的化神劫。
他也算不得天資佼佼,修煉五百餘年,才至元嬰大圓滿,遲遲尋不到突破化神的機緣時,他脫去仙體,使元神入凡,感悟世間無常。
在那段記憶中,他有過一位妻子。
那是一位很尋常的農家姑娘,對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滿著他無法理解的憧憬與嚮往。
她總是覺得生活很美好,尤其豐收季時,她會在田間忙碌,對每一粒稻穀,都珍惜有加。
那段生活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妻子端著那年新米煮成的飯,在院中對他盈盈笑著,說:「今年是個好收成。」
米粒顆顆圓潤飽滿,就像妻子的臉龐。
那一瞬,他行將就木的心好似活了一般。
可也是那一刻,他的仇家尋上門,毀了他這漫長一生短暫的。
修士註定斷情,陳無咎也自認對那位曇花一現的妻並沒有太深的感情。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那段回憶卻在他腦海里越來越深刻。
那一碗再也不能送到他手中的米飯,好似成了他這一生的魔障。
直至今日,看到師銜羽手中捧著的靈米。
他突然問:「你種這靈米之時,心中所思為何?」
師銜羽愣了愣,說:「在來仙門之前,這靈米,是我能養活自己的最佳選擇,有它,才有我今日。」
「我明白了。」陳無咎點點頭,說:「你去吧。」
「是。」
師銜羽雖然辟穀也已多年,但始終戒不了口腹之慾。
這些年,一有條件,她便會煮上一餐,犒勞犒勞在修煉這條路上又菜又愛玩的自己。
她始終認為,只有吃好喝好了,人生才能走好下一步。
只是藏書樓沒有廚房,她想了想,乾脆直接殺去食舍,借著馬宋二人的薄面,向食舍借了廚房,與一些食材,吭吭哧哧地就做起了飯來。
馬宋二人面面相覷,但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她的「拜師禮」,於是都放下了手裡的活兒,開始給她打下手。
小半個時辰後,師銜羽提著食盒就回了藏書樓。
陳無咎已經回了原位,見師銜羽進來,便揮手散去了桌上雜物。
師徒二人,吃了一頓極為陌生的飯。
陳無咎點評道∶「你很擅此道。」
師銜羽卻搖搖頭,如實道∶「說不上擅長,只是煩思甚多時,讓自己吃得好點兒是唯一的排解之法。」
穿越之前的生活,看起來比在四境天的生活要平淡得多。
沒有打打殺殺,沒有一定要去達成的目標,每天都是吃飯上班睡覺,三點一線定死了也就掙那麼幾個幣子,回到家中還得面對來自家人的「愛」意……環境施加在身的無形壓力要比修煉更令人痛苦。
師銜羽無法迴避過去,所以她更在意往後。
陳無咎聽著她的話,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怔怔之後便陷入了許久的沉默,手裡的筷子都放下來了。
額……師銜羽心想,可能大約是有那麼一二三點故事?
顯然,老頭兒並不想說出他的故事,怔愣半晌回神後,他便下了逐客令∶「此後,藏書樓你不必日日來,我聽將軍說起你似乎在修行鍛體之法,你可先去請將軍指導鍛體。」
師銜羽點頭稱是,準備離開時,她還是再三確認道∶「師尊,待我木系靈力大圓滿之後,你會教我功
法,這事兒,不是隨便說說吧。」
陳無咎不解∶「那是自然。怎有此問?」
「嗯……弟子得知將拜師尊為師時,欣喜若狂,但弟子這根骨,恐傷師尊的心,亦怕自己一場空。」
師銜羽深諳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的恆固原則。
她穿越而來,在此間過了三十年又三十餘年,便是六十幾年,陳無咎是她正兒八經拜的第一個師父。
在這個世界,拜師學藝並非少見,但記名弟子和外門弟子通常不會有隻屬於自己的師父。
所有人的修煉都是通過長老傳授功業……類似於一個老師對幾十上百上千的學生。
用心也許會用心,但終究不如對待親傳弟子那樣用心。
師銜羽這個人吧,在某些方面就有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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