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說到這,雙眸閃過格外顯著的痛楚,他頓了好半晌,才繼續:「我尋到她時,是在近兩月後,她已懷了旁人血脈。」
「那時她不想要腹中孩兒,哭著央我拿碗紅花落了他。」
裴尚說到這,眉眼一垂,聲音也柔和下來。
「這些說來讓人不愈的事,她忘了也好。」
裴尚的聲音,不疾不徐,如清風一般,可桃嬸子從這股清風般淡然中,卻品出了一絲苦意。
原來前事俱忘,和留在回憶中的人,說不上誰才是那個命更苦的人。
望著裴尚一股寂靜之意的眉眼,桃嬸子長嘆一聲,沒什麼話能講得了,她拍了拍裴尚的肩,總算明白裴尚和虞明窈,兩人明明瞧著挺相配,老有一股若即若離是為何了。
「你……別怨她。」
桃嬸子走出去好幾步,想到這又趕緊回過身來。畢竟換誰,妻子丟了,又懷了不知哪個野男人的孩子,再大度的人心中都會有疙瘩的。
「不,不會」,裴尚言語之中,很是平和,「我只願她此生安寧順遂。」
微風拂過,吹動裴尚垂在兩側的髮絲。
虞明窈早就沒哭了,桃嬸子剛一出去替她討公道時,她就已悄悄豎起耳,想探得那邊到底在說什麼。
她的夫君,真的會服輸麼?會聽桃嬸子的話,今日抱著她安睡麼?
虞明窈一憶起紅嬸子等人先前提點她的,臉頰不知不覺又紅了起來。
「哎呦,窈妹子你……」
聽完裴尚說的那些,桃嬸子一臉心事重重,剛聽了這麼驚人的消息,她腦子還未轉過神,一回身,又撞上虞明窈這一副出神遐想的模樣。
她這心呀,亂得跟一團亂麻似的。嘴張了又合,想囑咐這小兩口好好的,下一息又想起這根本不是小兩口。
甚至窈妹子腹中孩兒,都不是裴小子的!
「唉……」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算了,傻人有傻福吧。
桃嬸子臨別這個複雜的眼神,在虞明窈腦海中,直到暮色降臨,仍未散去。
她很想找裴尚問問,可她若是主動,豈不是露了下風了?
虞明窈咬唇,還是不想就這麼和裴尚和好。沐浴完,她想都沒想,光著雪白的臂膀,衣著清涼,背對裴尚就躺了下去。
宅子裡沒有下人,什麼都得自己動手。
裴尚淡淡瞟了一眼虞明窈的背,二話不說,拖起浴桶就往外走。這浴桶,是他新找人做的,她坐進去,綽綽有餘,也不會礙到孩兒。
將虞明窈沐浴完的水倒了,將布巾子一一洗乾淨,晾好,浴房全都收掇乾淨後,裴尚這才拎起兩桶涼水,來到院子一角。
夜深,宅子落了鎖,輕易沒有旁人。
他原先還講究,這麼些日子,風餐露宿,尋完人下來,那點公子哥的講究,老早就不剩了。
裴尚光著膀子,拎起一桶水,就往身上沖。
月色之下,裸露的肌膚泛著瑩潤的光澤,流暢的線條之下,力量感盡顯。
裴尚草草沖完了涼,這才隨意又至旁邊的廂房中,拿了一件中衣披上。
七月流火,正是悶熱的時節。若不是虞明窈在內,裴尚是真想光膀子睡。這沒冰沒扇的,實在太難耐。
中衣輕薄,只虛虛遮掩他的胸膛。緊緻有力的腰腹,隱於黑暗之中。
裴尚進門後好半晌,才將房內油燈吹滅,躺回離虞明窈三兩丈外的涼榻上。
男子深沉的呼吸聲,在燈火熄滅後沒多久,便響了起來。
虞明窈咬唇,等了半晌,結果又是同往日一樣,外間涼榻上那人,呼吸平穩,竟又搶先睡去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她一時間,愈發惱火,心中也不覺嘀咕起來:桃嬸子不是都訓過這人,給自己討公道了麼?
怎這人還不來床上?
虞明窈心中熱意一股比一股深。
這些日子,常聽村里那些嬸子們說,懷胎五月正是夜裡難以安眠的時候,腳會容易抽筋,腹中那孩子,也可能會開始動彈。
她還未感受過肚皮下,有一個小人兒在動來動去呢!
都怪孩子他爹!
一想到裴尚這不知憐香惜玉的,她更加來氣了。甚至,有時都會懷疑起自己來,是自己有孕在身,不貌美了?
還是因著記憶全失,沒以前溫婉賢淑了?
畢竟有了身子,不同往日,就算她上一息,心裡有氣,下一息,睡意還是會沉沉襲來。
虞明窈想著想著,眼一闔上,便進入了夢鄉。
這時,兩三丈開外,虞明窈以為的早已熟睡的裴尚,卻悄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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