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或許此生都見不到謝濯光了。
人在關鍵時刻,有時候對未來,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這種不祥,從京都忽地一下戒嚴開始,就一直在虞明窈心頭未散。
說來一輩子很長,但有時候,一眨眼就過去了。
就像她上輩子,自卑、又羞怯伴在外祖母身旁遠上京都,絕想不到自己和舅舅家的女兒,此生再不復相見了。
離別時,離別隨意得就像一道風,只有風過了,若干年後,隱痛才會在某個陰雨天泛濫。
原來,那時就已錯過。
「你家世子真的好麼?我實在很……擔心他啊。」
虞明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她對謝濯光最真切的心意。
被搶親時的怨恨是真的,此時的擔憂也是真的,同床共枕的夫婦,糾葛羈絆,哪是短短兩句就能說得清的。
風聲呼嘯,日出之際,寒意趁著最後的時間,也來了。
面對這股突如其來的寒,程青眨了眨眼,目光落在虞明窈略顯蒼白的面色上。
前兩天還好好著的人,只兩夜,眼底便已泛青。
夫人是真的想念世子啊……
意識到這一點,愧疚再次向程青襲來。他深吸一口氣,默不吭聲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色錦囊。
「這是世子囑咐給您的,說讓您到了蘇州再打開。」
虞明窈怔怔,從他手中接過。
掌心觸感,細滑柔軟,可當虞明窈攥緊這個該死的錦囊時,一股恨意,卻抑制不住從她心底湧出。
裝什麼深情!
明明做好老死不相往來準備的人了,現在還做這些多餘的作甚!
明明……
虞宅離他那,那般近,幾步路的事,這人近九十日不來,現要整這些……
淚光在她眼角隱隱閃現。
程青見她這一副恨不得將掌中之物扔了的模樣,生怕虞明窈真扔了,他趕緊出言:「世子說這錦囊非常重要,讓您務必留心,事關裴公子,一定要到了蘇州,才能打開。」
程青一臉緊張,話畢,虞明窈慢慢抬起垂下的眸,一雙黑亮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看向程青。
氣氛一下緊張起來,程青的心,不由自主也提起了。
在他的注視下,虞明窈笑了一笑,好看的眉眼,全是譏諷。就在程青嗓子眼都快跳出來時,她笑意不改,垂眸,纖細的手指果決將錦囊拆開。
「……」
程青一下心如死灰,虞明窈連給他阻止的機會都沒給。
紅紙黑字映入眼中,虞明窈捏著紅紙的手,開始顫動。嗚咽的聲響,停在她喉嚨口,她越是眼睛盯著這張紙,聲音就越是壓抑得厲害。
這一幕,落在程青眼裡,他面露不忍,目光也望了過去。
「和離書」三字一出,程青一下明了,不敢再多看。徒留虞明窈,面對這鋪天蓋地的孤寂。
她好難過,跟嫁不成裴尚那日一樣難過。她曾經以為她和他會糾纏到死,她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可那樣極端的人,卻在她不在的時光里,學會了放手。
和離書上的字,字跡端正,筆力渾厚,可謝濯光那人,往日寫字不是這般的。她那一手字,全是謝濯光手握手教出來的,他喜什麼字,開心的時候,字跡俊逸瀟灑,傷心的時候,字跡深到劃破紙張。
這些,她全都知曉。
可現在呢?
虞明窈捏著紅紙,一股又一股的酸澀,從她
心底里咕嚕冒出。在程青的注視下,她終還是沒忍住哭出聲來。
悲呦的哭聲響起,程青將臉別了過去。
船,依舊不急不緩向蘇州駛去,江水亦是,寂靜無波。
自拆開這個錦囊後,虞明窈開始深思不屬,心不在焉。本因沒了合心意的廚子,外加又是趕路,她胃口就不好。現在加上這事,孕期反應,讓虞明窈愈發憔悴起來。
幾人圍在桌前吃飯,她一言不發,拿筷子的心思都沒有,坐在桌前發呆。虞錦年見她這般,又見程青面上絲毫驚訝之意都無,他將程青拽至一旁,想問個究竟。
程青有問必答,一五一十道來。
「那小子將和離書,真給了?」
虞錦年聽到這話,心下一爽。可他面上的喜意剛一出,意識到謝濯光的狗腿子,還在跟前,露出這模樣,實在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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