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婆子,老了。
老了的人,是該早早去那該去的地。
她面上依舊同這些人應和,看裴連珠一臉驚喜,看李氏貼心之餘,又綿里藏針。看董氏泣涕漣漣,很奇異的,她心中起不來絲毫波瀾。
這群愚蠢的人。
裴玉珠從知曉自己的使命開始,便自覺同這些人不同了。他們是一群不知所謂、碌碌的螻蟻,而自己,是知曉先機的智者。
她知曉自己,最終是要嫁進謝國公府,享那無盡榮華的,而不是作為一個孀居的寡婦,抱著牌匾過完一生。
沒人看好她,能以殘花敗柳之身,再入高門,但裴玉珠知曉,她可以。
自己生來就該是人上人,命就是這麼寫的。
她生而不凡。
寒暄許久,隨著最後裴連珠連連的追問落下,偌大一個榮景堂,一下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在說完兩年未見的想念,一些關懷的客套話後,這麼多人,竟無人有話要說了。
畢竟,雖然三房話捂得緊,對外也是她身子不好,需要到莊子上調養些時日。但在座的,都是裴家人,誰沒幾個耳目?
對於裴玉珠犯了哪些事,眾人心知肚明。
裴玉珠就跟察覺不到這股尷尬一樣,將目光轉向眾人,掃視一圈後,才掛著笑開口:「怎不見尚哥兒,還有他媳婦呢?」
「尚哥兒先前那般心慕窈姐兒,甚至都不惜誤會他手足相連的姊妹,想必現在,尚哥兒應當成了婚,子嗣都有了吧?如若不然……」
她一臉什麼都不知的模樣,不說旁人,裴碧珠最先臉沉了下來。
「我看姐姐,你這口業要是修不好,再待在莊子上,多待些時日也無妨。要不一個出嫁女,嘴舌怎這般多?」
裴碧珠懟起人來,頗有裴尚幾分功力。
這壞心眼的裴玉珠,也就仗著大伯母不在,沒人治她,才這般囂張。
想到這,裴碧珠心也懸了起來。
窈姐姐……可還好?自從大婚未成,她再也沒能聽到虞明窈的消息。倒是裴尚前兩月,三天兩頭不著家,被大伯父、大伯母訓了好一頓。
也不是這傢伙犯了什麼事,家法都用上了。
裴碧珠望著面前這一群假面的人,不知為何,突然很想虞明窈,還有虞錦年。
風一起,不過轉眼間的事,京都便亂了。裴尚也不知在忙些什麼,虞明窈差人給他送了信,許久不見他回復。
這偌大的京都,一下風聲鶴唳,家家戶戶,幾乎閉門不出。
身在權勢中心的人,就算是平頭百姓,也比一般人家明局勢。
虞宅里,原先做的好好的侯廚子,是因著此事,搓著手一臉憨厚,說出來的話,卻讓虞明窈、虞錦年,心都涼了半截。
他說自己年歲也大了,預備同家裡人多待些時日,恐不能繼續在這幹了。廚子要走,虞明窈總不能砍斷人的手腳,讓人想走也走不了。
算好工錢,侯廚子提著他的包袱,便歸家了。
他的離去,給原本就惶惶不已的眾人,更添幾分不安。
「妹妹,要不我們……」
虞錦年目光落在虞明窈凸起的腹部上。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顯懷,再過幾日,就五月足了。再過些時日,若是肚子更大了,京都出了亂子,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虞錦年欲言又止,雁月在一旁,亦是相同的表情。
虞明窈對上兩人的目光,頭垂了下來。
按理這事,她應當毫不猶豫應承他們。畢竟這種時刻,回蘇州,起碼有家人在旁,就算有禍事,也能心安些。可她不是旁人,縱然已同那兩人沒甚牽扯,可讓她就這麼拋棄這生死未卜的兩人,回鄉過自己的小日子。
她做不到……
虞明窈自認自己真的做不到。
「再等等吧……兄長,再等些時日。」
虞明窈眼中的乞求,幾乎要溢出來。又深又濃的哀傷,讓虞錦年看了,都不忍直視。
他避開虞明窈的眼神:「那就……再等等。」
這幾個字,從虞錦年口中說出。他說的很艱難。
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什麼也不懂的莽撞小子了,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身後有妹妹,還有妹妹腹中的孩子。他不是一個人,身後有好幾條命。
他沒法任性下去,一定時刻,必須斬斷情緒,就算妹妹日後怨自己,也無妨。
虞錦年在心頭暗暗下定決心,若再過兩日,都未見裴尚、謝濯光兩人音訊,他就算打暈虞明窈,也要帶她走,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在這等危急時刻,身處異鄉。
虞宅三人心思各異之時,謝國公府,謝濯光也不好受。
「那廚子跑了?」
程青一聽到這話就來氣:「這沒點人性的牆頭草,我們這邊風聲才放出去多久,這傢伙就想著跑路。不會真以為我們謝國公府亂成一鍋粥,現在收拾他一個廚子也來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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