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她傷心了,也知不該讓她這般傷心。
他午後做的那番承諾,不是戲言,他自覺自己也能做到。
可做到,跟盡心盡力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是兩回事。
夜風從他身上刮過,吹鼓他的長袍。裴尚凝視著面前看不清方向的夜路,腦中甚至有一瞬,涌過一個極其惡劣的念頭。
若她真一輩子被那人藏在外頭,一輩子不出現在他面前該多好。
這樣他回憶中就全是心上人美好的影子。而不是到了現在這般,美好破碎,她讓他意識到,原本自己記憶中如神仙妹妹的人,也不過是個凡人。
他甚至開始厭惡起,一年半前那一夜來。
哪有正經人家的女郎,會在婚前同情郎,那般定終身。
裴尚眼裡湧起一股對自己的唾棄,下一息,這些念頭,又如附骨之蛆,散不了,也沒辦法散。
他在醉玉樓前停住,直朝高秉之所在廂房中走去。
第75章 火大謝濯光面冷似霜,裴尚這廢物!
高秉之一手環抱一個歌妓,摩挲她們的腰肢,同她們嘴對嘴餵酒,一臉好不盡興的模樣。裴尚到來之際,除了他,還有兩三個面熟的,場面正荒唐。
見裴尚一臉冷氣,一言不發闖了進來。高秉之眉毛一揚。
「裴兄這是遇到了何事?說出來,兄弟替你解解憂。」
旁一喝到大舌頭的,也接嘴道:「就是,英雄冢美人鄉,天大的事,玩上一場就好。」
裴尚冷冷瞟了他一眼,這人立馬住嘴。
高秉之一見,興味更濃了,原本裴尚這人就傲氣,一向不跟他們這些紈絝來往,更加不用說那個清高孤傲的謝世子了。
他還挺不忿,明明都是一樣的人,裴尚就能成「京都二絕」,自己這幫弟兄,一個都評不上。
他眼珠子一轉,「裴兄你還是個雛吧?要不是試試女郎的滋味?保准你試上那麼一次,煩心事全忘。」
關於裴尚守身這事,他們一夥玩得好的,以前沒明里暗裡笑裴尚,也給他塞過歌妓、清白人家的女郎,可裴尚都不要。
今日……他眉頭一挑。
裴尚沒吭聲,高秉之這人精,一下子便明白什麼意思了。
他招了招手,立馬有人向前,高秉之嘀咕一陣,這人點頭應下。
裴尚還在悶不吭聲喝酒。
虞明窈不知何時,哭睡了過去,醒來時淚打濕了枕套。她望著一片黑的廂房,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身處何處。
「來人。」
她扯起嗓子喚了好幾聲,屋外才來了個小丫鬟敲了敲門,進房點燈。
「先前跟我一起的公子,他現可在隔間?」
虞明窈記得先前大管事說過,給裴尚安排的房,就在隔壁。
小丫鬟看著一臉天真。
「回小姐,那位公子,兩刻鐘前就已進城去了。臨別,還特意叮囑我們管事,好好照顧您。」
她說出口的話,沒有一點避諱:「那樣俊美的公子,能對您這般上心,您也是有福了,若他家夫人是個心善的,我看您,進了他府中,日子也好過得緊。」
這些大戶人家的丫鬟,就是年歲再怎么小,也是個人精。
虞明窈垂眸,沒有同她計較。只擺擺手讓她下去。
自己明明梳著婦人頭,這丫頭一開口,就是「小姐」,是把她當初了那當子不自愛,沒人護的人。
她長呼一口氣,隱憂湧上心頭。
上一世,當謝國公府這麼大一府的內宅管事人,當了幾年,沒人比她更清楚,一旦露了怯,豺狼虎豹會有多兇狠。
空有美貌,沒有權勢傍身,生來就是錯。
她腦中又浮現大管事看她的眼神,不知為何,這時,有點睡不著了。
裴尚還在不知疲倦喝著酒,高秉之見狀,勸酒勸得更加厲害了。
衣著清涼的貌美歌妓,一個個排著隊來到裴尚面前。
裴尚眼皮都未曾抬起,一副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高秉之正還在想,該怎麼撬開裴尚的嘴,就見裴尚抬眼淡
淡一瞥,隨即,擺了擺手。
他這副漫不經心,又衣襟大敞的模樣,實在養目得很,高秉之見自己身旁,那兩歌妓也投去含羞帶怯的目光。
他腦筋一轉:「可是不入裴兄的眼?」
裴尚沒吭聲,高秉之又明白了,一列比一列更加風情、容色兼具的歌妓,紛紛向前,裴尚始終沒鬆口。
一連去了四五十個,還是這般。管事的老婦,以為高秉之今兒帶人,是來砸場子的,將高秉之扯至一旁。
高秉之連連告饒:「真不是,你也不看我這兄弟長什麼樣?他純粹眼光高,京都二絕你聽聞過吧,他就是二絕之一,裴家大房獨子。平日裡慣不來這等地,所以你等才沒見過。」
「這要是真有個合他眼的,你們這兒的名聲,也能打出去不是?」
老婦恨恨瞪了他一眼,被高秉之最後這句話說動了,將她精心養的、還未出閣的女兒清瑤,請了出來。
清瑤身姿娉婷,一出現在裴尚面前,裴尚往嘴裡倒酒的動作,立馬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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