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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尚見了,趕緊認錯,又是低眉順眼一頓哄。

桌上眾人見這一幕,紛紛笑出了聲。唯謝濯光面色越發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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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程大哥說……」

眼見虞明窈梳洗完畢,正待就寢,雁月又開始結結巴巴。

虞明窈說實話,是真的嘆一口氣的功夫,都使不出了。

她木著一張臉:「說吧,他想幹嘛?」

雁月瞄了一眼她的面色:「世子爺想邀您亥時,在船頭再談一次。他說就這一次,往後再不來打攪姑娘了。而且程大哥也跟我說,明日待到了碼頭,他們便繼續返程回京都了,不會再打攪我們。」

虞明窈面露疲倦。只覺往事就像一塊又臭又長的裹腳布,叫人厭煩。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雁月見狀,又瞅了她一眼,沒說話。

底下的榻,很軟和,很舒服,用的是她平日裡用慣了的床單被褥,睡下去全是熟悉的氣息。

燈燭已滅,只外間留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望著頂上燭火的影子,虞明窈思緒漸漸發散。

已過大雪,這寒冬臘月,自己和謝濯光那人,還有什麼可談的呢?

上輩子那段往事,不是都過去了麼?還有什麼可執著的呢?

憶起上一世最後兩年,夜裡醒來總是冰冷的被窩,委屈又一陣陣湧上心頭。

她是南方人,受不了京都這天寒地凍。

縱然一切物什都有,但再保暖的傢伙,哪能比得上男子火熱滾燙的身軀?若換成裴尚,他是斷斷捨不得讓自己一人,獨守空房,夜裡偶爾被涼醒。

他那人,定會捂住自己冰冷的腳,往他身上熱乎的地方暖。這人待自己的一片心,比金子還真。

所以,死心吧,姓謝的郎君。

亥時馬上就要到了,虞明窈聽見雁月在外間翻來覆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

蘇州雖沒有京都那般冷,但畢竟是冬日,船上風又大,大病將將愈的人,被人刺骨的風一吹,搞不好又得大病一場,失了性命也說不準。

那人吶,慣會利用人。

虞明窈面露苦笑,心頭決意是最後一次,身子仍久久未動。

看,她其實也沒那麼想。

亥時的更鼓敲響好半晌,雁月在外間,仍未見里側有動靜,她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小聲出言試探:「小姐,你睡了麼?」

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現在跟做賊一樣。

虞明窈舒了口氣:「正要起。」

「噢噢。」

外間雁月的聲音,顯而易見輕鬆起來。

因沒打算多待,虞明窈只穿了件襖子,外頭搭了件兔毛斗篷,就悶不吭聲出門了。

她從雁月手中接過一盞燈籠,沒有錯過雁月面上羞愧難當的神情。

「別多想,」虞明窈瞟了雁月一眼,「這是我和他的事,再說,也就最後一次了。」

說完這話,她單薄裊娜的身姿,在雁月視線中逐漸遠去。

雁月癟了癟嘴,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亥時已至,夜深人靜。江月縹緲,遠遠望去,水天一線中,只星星點點的光。

沈家的船是大船,周遭自是沒能比擬的。

死一般的寂靜中,謝濯光立在船頭,不知立了多久,終於聽得耳後一陣輕碎的腳步聲傳來。

他回首一看,正是手持燈籠的虞明窈。

霧氣瀰漫,她向他走來時的模樣,好像一個滿懷悲憫之心的仙人。

他那顆凍得發僵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得以痊癒。

「你來了。」

謝濯光依舊是往日那副清冷至極的模樣,看向虞明窈的眸,卻較往日多了幾點星光。

虞明窈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走至他跟前,只在離他幾丈處站定。

「我不明白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虞明窈轉過身去,望著前頭的江,一丁點眼神沒給謝濯光。

謝濯光聽完這話,倒也沒惱,頷首一笑,愉悅掛上他眉梢,他還是那副帶著病氣、文弱得不得了的模樣,聲音帶了些許暖意。

「可是你還是來了。」

虞明窈聽完,立馬打斷他的話,沒讓他繼續講:「說吧,什麼事?」

她的語氣很是絕情,沒給謝濯光一點敘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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