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靜籟之中,虞明窈咧起嘴角,彎成月牙的眸,細看全是死寂。
「勞謝世子扶明窈一把。」
她也如他一樣,沒有多言。
這個夜,很長,很深。
明明渾身疼痛,可虞明窈卻久違睡了一個輕鬆的覺。
徐徐升起的篝火旁,有人守了她一夜。
第24章 羞惱「他讓我夜裡睡死一點。」
裴府那兩尊石頭獅子,今日格外蹭亮。
說來也是奇,素來莊重嚴穆的高大紅門前,此時竟被浩浩湯湯十來二十號人,圍得水泄不通。
縱然是有急事的人,路過也得多留兩眼風。
裴尚擠在人堆末尾,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平日裡用來耍風流的摺扇,也不拿了。
他一腿支地,身子歪歪斜斜倚在石墩子上,垂在一旁的手,也不得空閒,焦灼之下,扣起石獅子光滑的後臀來。
好好的人,怎麼一走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竟連性命都差點丟了!
二嬸子安排的人,都是做什麼吃的?
他越想越氣,目光似火,瞪向人群中正捻著錦帕,作垂淚狀的婦人。
婦人一身綾羅,通身富貴氣派,髮髻似墨,簪了支水頭十足的翡翠玉簪。她正是裴玉珠的生母,掌裴家中饋的二房夫人李氏。
李氏瞧著滿臉傷懷,幾欲落淚。
「這孩子,運道也太不好了,我為著她們的安危,特意千挑萬選,從裴家一眾護衛中,選了三個身材魁梧的家生子,誰能料到,這才幾日,竟出了這等事!」
「現下三個護衛,一個都沒音信,我還不知怎麼同這幾人的老母交待。人為了我們裴府出生入死,可不能寒了下面人的心。」
「撫恤的銀兩,需要裁度,幾人屍骸,怕也得派一隊人去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事一出,不僅婆母您心頭過意不去,我這當家主母,心也如油煎一樣。」
她這邊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立在她左側的裴老夫人,聞言回身望了她一眼。
那模樣,實在莫測。
一直攙著裴老夫人的裴玉珠,見此,心頭心思靈活打了一轉。
「二嬸子你說歸說,倒是去查清真相啊……我窈姐姐一個弱女子,這次是命大,被好心人救下了。這若是萬一呢?」
「虞家帶的人都沒了,就剩下個小丫頭。按理來說,我們的人,起碼能活一個。就算一個沒活成,總會有人來報個信。」
「你看虞家差人送來的信中,有一句說我們家護衛好的嗎?」
「我看八成是那幾人貪生怕死,要麼老早逃了,要麼就是這幾個,本身就不是好的,存心想害我窈姐姐。」
裴碧珠話一出,就是噼里啪啦一連串,火氣直衝李氏來。
「就是!」
裴尚在人群末尾,提起嗓子附和。
「就是什麼呀!」李氏身後,裴連珠冒出頭來。
「我娘親才不是這種人,她為了裴府殫精竭慮,每年體己錢都貼出去好些,你們這群蝗蟲,竟為了一個外人這般辱她。祖母……」
她話里全是哭腔,一臉委屈看向裴老夫人:「您可要主持公道,要不我……」
「要不你怎樣?又要買塊豆腐撞死?」
裴尚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拱火。
裴連珠一聽這話,氣得不行,扭身投入李氏懷中,嚷嚷著裴尚欺人太甚。
李氏摟著她,兩母女皆面含受傷之意。
「好了,」見場面一下變得亂糟糟的,一直沒出言的裴老夫人擰眉開口:「大庭廣眾之下,莫讓人看了笑話,護衛之事,暫且不提。老二媳婦,你先差人去看看他們那行人,離這還有多遠。」
「是。」李氏揩淚的動作停下,她放下錦帕,恭恭敬敬福了個身。
裴碧珠藉機又向裴連珠做了個鬼臉。
裴老夫人一出言,場面立即靜了下來。裴玉珠候在一旁,她全程攙著裴老夫人,沒出丁點聲響,即使在裴碧珠揣度護衛有謀財害命嫌疑之時,面上仍不露聲色。
她就如一道影子一般,即使在烈日之下,也悄無聲息,不惹任何人注目。
——除了虞明窈。
虞明窈一下車,視線立馬落到人群中心的裴玉珠身上。
這人一身素衣,面露憐憫,純白姣好的面容之下,端的卻是佛口心腸!
虞明窈斂去心中冷意,目又看向施羅氏。
只一夜變故,先前精神抖擻的施羅氏,現面色枯黃,元氣大傷,身子佢僂著,聲也不似之前洪亮。
她緊緊攥住裴老夫人的手,久久無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裴老夫人一見施羅氏這幅糟了大罪的模樣,眼底不由地淚光閃過,自日升後緊繃、再未露笑顏的臉,終於松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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