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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看出來了,虞明窈不相信,虞錦年作為一母同胞的兄長,會一點窺不到蹤跡。

他是個馬大哈,可在關心自己一事上,向來心細如髮。

只是自己沒說,他便當不知罷了。

「我……」虞明窈垂下頭,素來明艷的臉龐,透著一股蒼白疲憊。

「有些話,我想同你說,但我不知該如何說起。」

「那就不先說。」虞錦年明亮的雙眸凝視著她。

「妹妹,你只用一生歡愉,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父

親去之時,曾握著我的手說過的,錦年是男子漢,以後保護妹妹的重任,就交給錦年了。」

一說起亡父,虞錦年匆忙轉頭,不讓自己紅眼的模樣,落入虞明窈眼帘。

虞明窈看出他的思念,她也想說,自己也好想雙親。

時間隔得太久,雙親的面容,在她腦中如同隔了層紗一樣,隱隱約約風化模糊。

雙親走時,她未曾及笄,再度回首,她已不單純是虞家女,還曾是謝家婦。

歲月如此殘忍無情,虞明窈此刻心中卻忽地生了一絲慶幸。

只要回了江南,命運便可撥正,重回應有的軌道上。她可以同尋常閨秀一樣,整日簪花郊遊,風花雪月。

活得張揚明媚。

一路無言中,學堂到了。

虞明窈跟著虞錦年前腳剛踏進學堂,後腳怪叫聲立馬迎面撲來。

不知哪個促狹鬼從哪弄些彩色紙條,虞明窈一抬頭,彩紙如同花雨落了滿身。

底下哄鬧的人中,裴尚打頭,只見他嘴裡含著個口哨,正領頭怪模怪樣喝彩。

他身旁,圍了滿滿一圈翻閱記錄賭資簿子的人。

「恭喜錦年兄一雪前恥,勝利在望,說不定今兒,就能收到一筆豐富的銀兩。兄準備怎麼謝我們這些好心人吶?」

隔著數尺,裴尚刻意提高嗓門怪聲怪氣道。

他這話說完,虞錦年恰好走至自己的書案前。

要是往常,虞錦年聽了這等渾話,不說對罵回去,好說歹說也得來幾個白眼。

今日,顧忌到是最後一日上學,不想徒生事端,虞錦年虛虛一抬眼皮,略過裴尚。

「借過。」他扒開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粗聲粗氣道。

這反常的舉止,讓裴尚不覺「咦」了一下。

他將目光放至虞錦年身後的虞明窈身上。

只一眼,裴尚的心,就被緊緊攥住一樣。

昨日這人胳膊傷了,煞白張臉,都能咬牙頂著額上的冷汗,拉弓射箭,怎麼今日?

他視線的落點,落在虞明窈泛白的唇上。

往日這張唇,紅嫩嬌艷,現在被主人家緊緊抿著,線條緊繃。

她垂著眸,髮髻兩側的散發,將她擋住。

裴尚看不清虞明窈臉上的神情。

自打踏入學室,除了剛開始那個抬眸,虞明窈一直沒有抬眼看任何人。

她端坐在書案旁,一身素白。毫無血色的面容,讓她如同一株枯萎的水仙,貌美但毫無生氣。

虞明窈也不知怎麼,明明回蘇州是自己兩世以來的願望,現夙願達成,她理應喜不自勝才是。

這場在她預期中,以為會很長的拉鋸戰,不過短短二十餘日,就要結束了。

只需這一別,她便可同謝濯光,永生永世不復相見。

只需回到江南,自己就能見到兄長娶妻,能見到他生兒育女。

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那些理應忘記的事,那些本不該結的緣,不如就讓它隨風散去。

虞明窈一路上,都在這麼說服自己。

可臨了之際,謝濯光那雙清冷濃霧瀰漫的眼,如附骨之疽,總在她面前浮現。

煩人。

裴碧珠正在紙上鬼畫符似的,盤算自己能拿多少銀兩,抬眼一見,恰好見到虞明窈。

她立馬扔下手中筆上前。

「窈姐姐,我等你今日拿下前三甲,氣死某些人!」

話音落地,虞明窈回應是回應了,只是笑意蒼白,不似往常。

裴碧珠察覺到異樣,頭立馬轉向虞錦年,清澈見底的眼眸里,滿是疑惑。

對此,虞錦年擺擺手,示意她莫問了。

嗯?什麼意思?

裴碧珠還是沒太明白,兩三息過去,她仍撲棱著大眼睛,望向虞錦年。

虞錦年見狀長嘆一聲,將裴碧珠扯至一旁,小聲道:「我們明兒就不來了,準備收拾收拾回蘇州。這事我就同你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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