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仍舊一身朱色錦袍,腰間掛著幾個香囊,手中把玩的摺扇,讓他這張本就容色艷麗的臉,更添幾分無賴的紈絝氣息。
虞錦年沒好氣地狠狠瞪了這人一眼,步子往前一邁,擋在虞明窈面前。
他以為這樣就能護住虞明窈,但其實,虞明窈根本沒把裴尚的話,放在心上,她眸光里,不自覺全是那道青色的身影。
夫妻七年,她總是想斷,一下也沒法子將眼珠子摳下,不往他那看。
自己從認識謝濯光開始,這人就將青色焊在身上。他有青色直裰,青色圓領袍,青色皮襖,青色大氅。
鴉青、竹青、煙青、雪青,各種樣式的。
她曾經那麼迷戀這抹青。
這人生得也俊,似鴉羽般的睫毛,青竹一般俊秀精緻的眉眼,無一不長在她的偏好上。
她曾經數次在夜裡,望著上方氣息微亂的男人感慨,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就這張臉,誤了她終身。
虞明窈苦笑著垂眸,恰好跟謝濯光看向她的那一眼錯過。
「瞧你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這是宮燈,裝飾用的,雲樓不賣。別以為兜里有幾個銅錢,就能在京都豪橫,京都可不比你們那小地方。」
裴尚將摺扇握在手裡,款款向二人走來。
話雖是對著虞錦年說的,可那雙興味又暗含冷諷的眼,一刻沒從虞明窈身上挪開。
虞明窈一向愛美,上一世也只有寄居裴府那兩年,以及剛嫁入謝國公府時,收了自己的小性子。這一世,既然已經看淡,她在裝扮上,自然怎麼舒展怎麼來。
顧忌著剛出孝期,她沒有往艷麗上裝扮。
隻身著銀白對襟褙子,下身一襲雪青縐裙,全身上下,只有髮髻插著一根岫玉簪子,整個人十分素雅。
明明艷麗至極的相貌,通身卻這麼寡淡。謝濯光望過去,總覺得太過違和。
他雖出身公爵之府,可畢竟外祖是手擁重兵的大將軍。
他幼年習過幾年武,一身功夫,現今也沒落下。
習武之人,對於他人視線極其敏銳。
初始剛接到書信,裴尚就成日在他面前,憂心自己被看上,恐被不折手段攀附,他還疑他思慮太甚。
可初見時,她明明是對著裴尚的,卻用那雙春水泛濫的眼,似怨似艾,瞅了自己一眼。
只這一眼,就足以讓謝濯光確定:這女子容色太甚,不是安分之人。
自認有傾城之姿就想撩撥人心。
剛剛她又看他了,明明兩人素昧平生,她小小年紀,眼眸卻如勾欄女子一般,藏有鉤子,連他定力這般足的人,都不自覺心有恍惚。
可惜了,謝濯光一臉正色,目光望向虞錦年。
這般護雛,妹子卻水性楊花不安分。
看得虞錦年對裴尚、謝濯光這行人,很是警惕,氣氛一下變得氣拔弩張。
就在圍觀眾人以為要打起來之際,虞明窈長吐一口氣,扯了下虞錦年的袖子。
「算了,」她低聲道,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往旁看,「別理他們,我們去看看首飾。」
就這樣,虞錦年心不甘情不願被扯走,臨了,還不忘對著裴尚啐兩下。
「我們也走。」
裴尚眼亮亮的,錯過謝濯光望向虞明窈離去背影時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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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樓同記憶中別無二致,進門處的那棵迎客松,也還是那個青花瓷外盆上。樓里客人不多也不少,瞧著十分有序。
她們一進門,小二便迎了上來。
「幾位貴客,請隨意挑選,若無瞧中的,也可上二樓。」
虞錦年擺擺手,一邁步子,就想往二樓走。
虞明窈扯住他,「不急,先在一樓看看。」
虞錦年聞言照做,虞明窈這才抬眼,往四周張望,欲尋個杌子坐下。
「小姐,你怎麼不去選幾件?少爺都去了。」
雁月一直沒出聲,見到這一幕,湊到虞明窈耳根子旁,低聲問道。
虞明窈淡淡瞟了她一眼,抬眼的弧度,同謝濯光別無二致。
「你去,有看上的記我帳上。」
雁月「哦」一聲,照辦。
沒找到落腳地,虞明窈百無聊賴。就在這時,裴尚這傢伙,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
初春寒意未消,他手持摺扇自以為瀟灑倜儻,開口就是:「沒想到有的人平日裡悶不吭聲,跟病貓似的,背地裡還挺能指使人。」
話音落地,虞明窈胸脯微微起伏一下,隻眼風一過,沒理。
她又看到謝濯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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