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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了掀眼皮,撿起那朵被劉湘玉遺漏的山茶花,轉身向御書房走去。

大門關閉,無人問津的冷宮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齊瑾很想知道,劉湘玉到底是早有計劃還是突然興起。

她確實是個賭徒。

劉湘玉想。

不然她也不會膽大到將簪子插進自己的喉嚨來威脅系統,她賭的便是自己不會死。

她做事隨性,最會的便是順水推舟,和聰明人交手,更是格外舒展。

同樣,她這次也賭自己會成功。

劉湘玉不在乎齊瑾是如何知曉的,重要的是他肯幫自己。

她飄在半空,預料中的尖叫劃破天際,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和心有餘悸的竊竊私語打破了這份寧靜,急救車的鳴笛聲響徹街道。

身體從被撞飛,再到停留在半空,而後又落到地上其實是很短的一瞬間,但劉湘玉卻想到了很多事。

即使劉湘玉知道那不是死亡,即使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一切是她有意策劃。

可以往的日子依舊走馬觀燈的出現在她眼前,以往的十八年是那麼短。

劉湘玉終於落在了地上,她眼前模糊,一團團黑影圍繞在她身邊,或是惋惜,又興許是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散開。

身下潮濕黏膩,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街道。

劉湘玉的胸腔很疼,渾身的骨頭好像也碎了,她口中不停噴血,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

有人撿起地上的學生證,擦乾淨上面的血跡後露出了照片本來的樣子。一張娃娃臉的少年彎著眼睛,笑容滿面地看著前方,任誰看都是個討喜的孩子。

「劉安珩,也是要參加高考的啊,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了。」

「唉,看樣子活不了了,渾身都是血,救護車來的時候都快沒氣了。」

「聽說撞人的那個是酒駕,喝多了沒看見人,真是可惜這孩子了。」

劉湘玉聽著周圍人對自己的惋惜,不合時宜的想到:「撞我的人是誰來著,劉安珩原本給自己安排的什麼身份來著?」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團水包裹,模糊不清的機械聲斷斷續續,她睜不開眼睛,又沉沉睡去。

「哦,想起來了,我是被那神經病的爹撞死了。」

這劉安珩實在不夠意思,分明自己家庭美滿幸福,偏生要給自己安排一個進監獄的爹。

一切的軌跡似乎又和記憶中的起點重合,夢中如隔霧觀花,在黑暗中漂浮許久,劉湘玉悠悠轉醒。

那男子拿劍指著屋內,他面前是一名瘦弱的女子,似是於心不忍,他最終將劍扔到一旁,大吼道:「阿姚,他是妖孽,妖孽你懂嗎!你何故如此執迷不悟!」

劉湘玉緩過神來,似乎知曉眼前的場景為何,她大悟道:「原來是劉叢偉和我娘啊!」

陸姚抱著那嬰孩,哭的不成樣子:「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那妖僧三言兩語你便要殺了我的孩子,你分明是對我心生不喜,所以便連帶著我的孩子也不放過!」陸姚眼神灰敗,似乎是被抽乾了力氣,護著懷裡的孩子向後躲。

「纏了你整整三年,是我自作多情了,劉大人,你便休了我吧,我想回家了。」

劉湘玉眉頭一跳,休妻?

「我不會與你和離,阿姚,你聽話,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怎得還有這一茬,她看了眼劉叢偉,心下奇怪:「看著也不像對我娘不喜的樣子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第118章 紅線(十六)駱藥山莊

事情的發展實在超出劉湘玉了的預料。

幾乎是逃出劉府大門的那一刻起,陸姚臉上的淚水已不見蹤影,哀怨淒婉的表情也消失殆盡,她眨了眨靈動的眸子,從懷裡掏出幾顆杏子,只嚼了兩口便被酸的皺緊了臉。

「酸死了。」

陸姚斜靠在馬車上,因過度疲憊更顯蒼白,孩子被她隨手丟在一旁卻是看也未曾看一眼。

劉湘玉坐在她旁邊,回頭看了眼愈來愈小的劉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陸姚走的瀟灑,如今放不下的人又成了劉叢偉。

「酸就別吃了,」陸姚身旁的丫鬟看了眼孩子,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涎水,笑道:「總歸是逃過一劫了。」

陸姚神情懵懵懂懂,全然沒有了府上那般歇斯底里,她掀開窗簾看了眼身後的劉府,問道:「晶晶啊,你說劉叢偉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記憶中的母親跟眼前這個俏皮活潑的姑娘很不相像。

記憶中的陸姚總是對她管教嚴格,不准許她透露自己女子的身份,更是對劉叢偉愛的歇斯底里,恨得瘋癲魔怔。

記憶中的母親顯然不是眼前這般呆愣單純,也許昨晚的陸姚更像是她的母親。

劉湘玉關於母親的記憶有三段,可惜沒有一個人算得上她真正意義上的母親。

時至今日,劉湘玉方明白身為一個怪物,她原是沒有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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