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膽大。」他想。
齊璟便側過來一點,像個小孩一樣,安靜地靠在阿丑身邊。
「阿好,你把我當娘親了嗎?」阿丑摸了摸他的頭,很是關愛道:「要給你唱首童瑤哄你睡覺嗎?」
齊瑾臉色一黑,抬頭,搖頭,過了一會又點頭。阿丑不懂他想表達的更多意思,只知道那是否認了自己玩笑的話。
「好好好,我懂了。」阿丑其實不懂,但又總是在裝懂,她覺得這只是無關尋常的小事,治好齊璟比什麼都重要。
劉湘玉不知為何又能開口說話了,她認真道:「美醜不過皮囊一張,誰死了不是一捧黃土,人的骨頭大差不差,埋在土裡都要不過被蟲蟻啃噬,何苦庸人自擾。」
趙無名知道這不是阿丑能說出來的話,他笑一聲,幾乎是從鼻子裡輕嗤出來的一樣。
他想:「小劉大人最是灑脫,只是這勸人的方法很是欠揍,若讓齊璟聽見了怕是會氣的當場說話,他定會說『虛偽至極,你高高在上佯裝聖人勸我不要在意,那是因為你未能感同身受飲我之苦』」
劉湘玉捕捉到那聲笑後倏然頓住,她的手指輕輕的,慢慢的抵在趙無名的眉間,順著鼻樑滑至他的唇間,而後點了三下。
趙、無、名。
趙無名輕輕點了點頭。
二人第一次有了短暫的互動,在另一個似真似幻的世界裡。
阿丑又繼續說道:「真的,等你能看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從不騙人的。阿好,你的腿有知覺了嗎?」
齊璟的胳膊用力,他嘗試把腿抬起來,卻總是感覺有東西在往下拉扯他,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站了起來,幾乎是站起來的一瞬間他失去了重力。
正當他以為自又要摔倒的時候,一雙手拖住了他。
阿丑拖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就說了,會好的,都會好的,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走路了。」
齊璟用力的點頭,那是阿丑第一見他笑。
阿丑高興的顫抖,她握住齊璟傷痕累累的手,灼熱的眼淚燙傷了他的皮膚。
齊璟的心臟抽動顫粟,沉重的呼吸融化了發間的雪。
山中無甲子,人間歲月長。
轉眼間已過十年,但對於趙無名和劉湘玉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加速的夢境,他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兩人暗生情愫,偏偏又在暗處負隅頑抗。
齊璟每日藥浴針灸,雙腿和手終於被治好了,現在看去倒跟常人無異。
他頭戴斗笠,倚靠在樹下,遠遠看去很像是哪家的公子少爺。
「賴了這麼久還不打算走嗎?」那老頭平日裡很少出門,他一改往日的瘋癲,平靜地像一座古鐘:「阿丑出不了深山,你別想帶走她。」
齊璟折了根樹枝,在地上寫道:「我去哪?」
「三皇子,你不想要報仇嗎,我把我的眼睛給你,你去殺了皇帝。」
齊璟一頓,半晌嗤笑一聲,寫道:「大人,山下人間怎麼樣了。」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曲子,三年前。」
更多時候齊璟是交給阿丑來照顧的,自從他醒了之後便很少見到當初救他的神醫,偶爾出現一次,這人也是抱著個酒瓶子胡言亂語,從來沒清醒的時候。
真正讓齊璟懷疑的是那老頭吹得一首曲子,他在小時候聽過。
索朗貢布。齊璟突然想到了他,佤斛族的導聖女的長老。這首曲子是佤斛族人都會吹的一首,所以齊璟當時便知曉了這人是佤斛族的,只是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索朗。
兩人的身份太過懸殊,阿丑說他之前是被佛門除名的罪僧,然而佤族不拜神佛,只信仰山靈。
齊璟幼時跟隨齊臨生去山上狩獵,曾被他丟棄於深山虎穴之中,當時是一位姿態瀟灑的少年救了他,看上去不過十四五。
那時他身邊的老人喊他索朗大人。
索朗的身份沒有隱瞞多久,在齊隱看來太過好認,同樣高超的醫術,用藥習慣以及熬藥前對著山里剛升的太陽拜一拜。
阿丑絮絮叨叨說著她師父的這些習慣,正如同當年索朗救了他後的操作一模一樣。那熬藥的小童還說這是索朗大人的習慣,只有他才會跪拜太陽。
我們信奉山神精靈,索朗大人祈求的比我們多,他信奉神佛鬼怪,每日都要對著太陽拜一拜,保佑族人,保佑他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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