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看了看林家成，埋怨說：「沒給爸爸帶，本來想買瓶酒和你一起喝的，又想起來，你身體不好，所以就什麼都沒給你帶。誰讓你先丟下媽媽和年年，這是對你的懲罰。」

說著說著，林向晚忍不住抽搐起來，她的腦子都懵了，眼睛痛得難受，沒再看爸爸媽媽。頭逃避似地低垂著，脖頸處快要斷裂，又拼命用雙手撐著。

過了好久。

她才慢慢打開包，拿出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和銀行卡，舉起來，像慢電影一樣從林家成和黃梅的照片前掃過。

林向晚笑得很難看，幾乎是硬撐著從皺巴巴的臉上擠出來一個笑：「我考上臨港大學的研究生了。不對，不是考上的，你們知道保研嗎？爸爸肯定又要說自己當然知道，然後背過身查手機。」說著說著她像被嗆到一樣，猛咳了幾聲，繼續道，「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們吧。保研就是學習成績很好的人，不用考試，就可以去讀研究生。我是不是我們家最厲害的？」

她不是一直以來都很會學習，也不是什麼天賦很高的人。

小學三年級的時

候，林向晚放學後在家裡開的麵館玩。鄰居王姨帶著她兒子來吃麵，一邊點單一邊和林家成聊天：「明華這次又考了一百分，我這兒子天生就是讀書的料。」

林向晚記得她笑得很開心，逢人就誇她的小兒子，臨走前還不忘拉踩一下林向晚：「老林啊，你家女兒成績是差了點，不過長得好看，以後說不定能嫁個好人家。」

林家成臉剎那就黑了，嚴肅道：「我家女兒只要健康快樂就行了，什麼嫁不嫁的，你少在這胡說。你趕快回家找你家老頭子去吧。」

「哎，我就說的實話，你還不樂意聽。」王姨摟著她兒子走出了店。

林家成趕忙蹲到小林向晚跟前，掐了掐她的臉，安慰著說：「年年，不要把王姨的話聽了去，成績好不好無所謂的，以後爸爸一直養你，養你到老。」

林向晚點了點頭。

林家成起身去後廚忙，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林向晚，小女孩扎著小辮，仰頭看電視上的動畫片。他笑了笑，得意道：「我們家年年就是長得好看。」

從那天之後，林向晚開始非常努力的學習，她不夠聰明就用勤奮湊。她不太理解學習的意義，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林家成，讓黃梅因為自己被其他人看不起。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媽媽。

所以，也想讓他們有最好的女兒。

林向晚放下錄取通知書，摸了摸手裡的銀行卡。

「爸爸媽媽，我現在有錢了。」她嘆了口氣，聲音嘶啞到聽不見，「我可以用錢……換你們回來嗎？」

沒有回答。

也得不到回答。

這個世界上，

再也沒有人那麼純粹地愛她、守護她了。

林向晚拿出包里的濕紙巾。

然後，異常仔細地把兩塊墓碑擦得乾乾淨淨。

她又在墓前站了片刻，太陽很大，她的短袖都濕了大半。她像是欲言又止一樣，張了張嘴。

最後。

等了好久，她才緩緩開口：「江敘回來了。」

「爸爸沒見過他。但媽媽，你還記得他嗎？」

「……」

「應該不記得了吧，他都不記得我了。」林向晚低頭看了看腳尖，不知所措地笑了兩聲。

「年次再來看你們。」

林向晚往回走，這個位置，可以一直看到山腳。

一排排墓碑整齊躺著，他們都是活在世上的其他人的親人。他們可能會投胎轉世，也可能會繼續做個鬼魂無聲地在看不見的地方飄蕩。

不知道爸爸媽媽會怎麼選擇。

但就算他們現在重新投胎了，應該也會和他們的鬼朋友囑咐一下，保護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孤孤單單的小女兒吧。

所以，她不怕鬼，從那以後，她都不怕了。

林向晚漫無目的在市區街道上閒逛。

洛安的變化真大，才幾年的時間，建了好多她從前沒見過的高樓，路邊也開了許多新的店，整個街道像被翻新過一樣。

晚霞漸漸淡了下去，她該回去了。

可猛一抬頭時，意外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以前她們家所在的那條街上了。變化也很大，她都有些認不出。繼續往前走，停在了那棟熟悉的樓前。

林向晚手緊緊握著斜跨包的鏈條，盯著前面那個昏暗到看不清的樓梯。

過了幾分鐘。

她看到有人從樓梯走出來。

路燈的微黃光打在他身上，男人身高腿長，穿著純黑短袖，頭微斜，看上去吊兒郎當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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