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點了點頭。

空地上一點淡淡的樹影漸漸被逼退，隨之而來的一陣風，捲起了花壇處的幾片枯葉。她莫名覺得氣氛有些難捱，略一抬頭，望著風來的方向，旁邊的大樹，外端的枝幹似撐不住葉子隱藏在內的重量，只一片，緩緩掉落在她的圍巾上。

她輕抬手攆掉。

周放看到林向晚手中的圍巾，伸出手，說：「學姐，我順路幫你把圍巾拿車上去吧，那邊桌面都堆滿了，你帶著吃飯也不太方便。」

林向晚朝那邊看了看，大家都圍坐在桌子旁，桌面上雜七雜八擺了不少東西，也沒來得及收拾。發放盒飯的地方在大巴車附近，周放剛好要過去。

也沒多想，她遞出圍巾，

道了句謝謝。

交接的瞬間，林向晚感覺到有一股蠻力扯過，她手裡的圍巾頓時換了主人。

江敘眉頭緊皺著，手重重垂在身側，圍巾上多了幾道明晰的褶皺。他的臉有些蒼白，瘦削陰鬱的蒼白。

太陽毫不吝嗇暖烘烘地曬著，從林向晚的頭頂曬到頸窩，又直曬到心裡去。可她卻覺得，這光是冷的，冷到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冷到她後悔摘掉脖子上的圍巾。

氣氛又一下降到低點。

「額。」默了幾秒，總要率先緩解尷尬，她說，「沒事，現在有人拿了，我們去吃飯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話說完，林向晚似乎聽到江敘輕嗤了一聲，她極力忍住想要求證的眼神。

四周是吵嚷的沉寂。

周放浮在半空中的手只得落下，連帶著酒窩也落下，嗯了聲，往大巴車的方向走。

林向晚嘆了口氣，偏頭，對著江敘好脾氣道：「吃飯去吧。」

「誰要跟你吃飯。」不料，男人並不領情，他把圍巾隨手一扔，恰好落在林向晚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然後丟下一句：「走了。」

林向晚伸手扯開，只看到江敘的背影，周圍鑲嵌著一圈瑩瑩微光，他插著兜往前走，一直到走出視線，也沒回過頭。

-

江敘泛白的指尖掐進手心裡。真是有病，放著家裡的山珍海味不吃，來吃什麼盒飯。

走過廣場，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

她，居然，沒追過來！

氣憤夾雜著無奈匯聚成笑意從他臉上浮現出來，又轉化到腳上，江敘伸出腿踢飛了路旁的小石子，一顆接一顆。

她不會正在和那個男人一起吃飯吧！

口袋裡的鈴聲響起，打住了他的胡思亂想，江敘拿出來看了眼，按了接聽。

「搞定了啊，你哪天過來驗收？」大學室友陳辭在電話那頭說著，語氣十分得意。畢竟江敘昨天才和他提到這件事，他今天中午就安排好了。

江敘沉默。

「你他媽又不說話是吧。」陳辭大罵，聲音越飆越高，「狗兒子，怎麼個事兒？」

「你掛網上吧，便宜點。」江敘低沉道，「租給她。」

陳辭是真不理解：「不是，我他媽就不懂了，這誰啊？你要是想泡妞直接讓她搬進去住不就行了，還繞這麼大個彎？說句不該說的，以你現在的身份，找個女人不是輕而易舉嗎？難怪你，單身這麼久！」

江敘：「掛了。」

「餵……」陳辭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到一陣帶著電流的嘟嘟聲。

這人是說掛就掛。

這是買房子，不是買雞蛋啊！幾百萬的房子啊，江敘就這麼放心全交給他去安排。

甚至都不來看一眼？

陳辭盯著手機看了幾秒，又打開微信，翻到和江敘的聊天框，點開他發來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穿著純黑色禮服的女孩端莊站著，雙手輕輕垂在身前，儘管她笑得有些沒有靈魂、不帶任何感情，樣子看上去更像是在思考。也不得不客觀評價一句，真的很漂亮。

他想起江敘昨天下午那通電話。

一般來說，江敘每次從洛安市過來也就待個一兩天，有時候甚至沒有一天。周五那天他們一起吃了晚飯，按理說江敘應該就回去了。所以，接電話時，陳辭以為他會說自己已經到洛安了。

江敘從來都不讓他送，只會下飛機後報個平安，這麼多年，從沒變過。

出乎意料地，電話里江敘讓他幫忙在臨港大學附近買套房子，最好是二手房，可以立刻搬進去住的。

很莫名其妙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