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未終於理解了江耀此刻的疲累不是因為長途奔波，而是由於內心深處的茫然無措。

如果所有的受害人都不願出面，那他們又能怎麼辦呢？而假如她們都不願再被二次傷害，不願有人知道沈靈雲對她們做下的事，他們還應該舉報沈靈雲和雲望基金嗎？

在糾結中，門鈴響起——是服務員來送餐了。

但熱氣騰騰的可口食物卻沒吊起江耀的食慾，他草草吃了幾口就表示飽了。

他還想和尤未探討接下來該怎麼辦，但他剛開口，尤未就說他已經累了，讓他先去洗澡。

他納罕了一下，還是聽她的話，先去浴室沖澡了。

在淋水時，他看著浴室的玻璃隔牆上反射著他們手寫的人物關係圖，終於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不是她認為他累了才避而不談，而是她也同樣迷茫而糾結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沖完澡出來後，她還呆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便輕輕走了上去，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她微怔了一下，轉頭想看他時，卻被他攝住了唇。

他罩住她的後腦勺，極有耐心，先是徐徐地在她唇上輕輕流連，然後停留在她的唇珠上重重吮吻。

即便喜歡這樣的感覺，尤未還是微微後仰，與他錯開：「……你今天累了。」

「還有一點體力，」他側過頭，貼向她的耳朵，聲音有些啞，「剛好可以送給你。」

尤未還想考慮一下，但他的手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摸上她胸前的紐扣：「而且，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是有很久了，他們滿心都是案子，沒有心情好好溫存。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幫她解開了衣服上的紐扣。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床上也帶壞了她，他變得越來越會勾引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的敏感點，先是撫摸，再是又吮又咬，不出幾下便徹底勾起了她的欲望。

她忍不住繃緊腳尖低吟起來，而現在的他確實壞透了，趁著她上頭的時候故意停下來，問她還想不想要更多。

她氣他明知故問，狠狠地對著他的肩咬了一口，他卻笑了，伸手去抽屜里抽出一個小盒，丟給了她，讓她幫自己戴。

尤未想這個曾經在床上動不動臉紅的學生仔，現在在床上竟然也變得狡猾起來了。

但她好像也挺喜歡他這樣的，尤其他的耳朵從不會變，即便在他大著膽子勾引她時，仍然紅得能滴血。

於是幫他戴上後，她故意含住他的耳朵，問他：「熱麼？要不要去調下空調？」

「不用……」他的聲音已經變得黏黏糊糊的了，環住她的脖子向下壓過來，「我還想更熱一點……」

他很快就心想事成了，還成功地把她也帶得更熱了。

他的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溫度，就像一股溫泉水，緩慢而溫柔地點點滲透了她。

……

她感覺他肯定對她撒了謊，他的體力遠不止他說的那麼一點。

但他們誰都沒有喊停，因為他們彼此都需要借著彼此，放縱發泄這些天以來累積的疲憊與茫然。

結束後，她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他幫自己沖洗，又睏倦地看著他把濕透的床單換掉，被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和她一起重新回到床上後，他以慣常的姿勢將她圈在他懷裡，見她困意已深，也放棄了再來一輪的心思，只是在她額間最後吻了一下，和她說了句「晚安」，便伸手熄掉燈。

這一覺她卻睡得很累，做了很多很多夢。

在最後一個夢裡，她不知道為何會回到了何伯的照相館裡。

照相館裡充滿了女孩們的歡聲笑語，她心有疑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鄧春臨、孟秋荷、梅梅、方玉蘭正站在一起說著話，互相幫著互相整理衣服。

她們都換上了一身紅色的新衣服，像是為了慶祝過年，穿得十分喜慶。

見尤未進來了，她們微微愣住，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尤律師，」鄧春臨率先和她打招呼，「你是過來幫我們拍照的嗎？」

尤未不知她為什麼能認出她來，這個時候的鄧春臨還在兒童村里無憂無慮的生活，應當是不該認識她的：「你……認識我？」

她笑著點點頭：「現在還不認識，但等我成為向思思之後，我就會認識你了。」

尤未看著女孩們臉上快樂的笑容，卻感到悲傷。

她蹲下身，告誡鄧春臨：「春臨，你千萬記得我的話，如果蔣萍要帶你和她們走，你千萬不要答應她。只要留在兒童村里，你們就會一直安全的……我寧願我們從不認識……」

鄧春臨依然笑著，但笑容裡帶著淡淡的傷感：「尤律師，這只是我的夢。就算你在夢裡改變我們的命運，現實的一切還是已經發生了，這是改變不了的。」

溫熱的淚水突然在尤未眼裡奪眶而出。

她向鄧春臨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