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試圖點火弄響警報裝置,藉此引起物業的注意,結果沒有成功,被他發現了,他惱羞成怒,開始對我動手。」
「您在浴室掙脫他後,他追逐您一路跑到樓下,不慎踩到了水漬向前栽倒在地。您當時就沒有想過要去確認過他的狀態嗎?」
「沒有,我不敢靠近他,我很害怕一靠近他,他會突然站起來掐死我。」可能是因為敘述了太多次,連描述與死神擦身而過的場景時,虞夢陽的語氣也很淡,「我當時在浴室被他摁進水裡的時候,我已經幾乎窒息了,我感覺他那天好像是真的會殺死我。」
「他以前對您也做過類似的,威脅到您生命安全的事嗎?」
虞夢陽忽而靜默,低垂下眼眸。
江耀知道他問得很殘忍,要讓虞夢陽一遍遍回憶她的痛苦。但只有這些最殘忍的細節,才能幫助她更好地證明她當時是處於自保才進行的自衛,才會對她更有利。
「做過,」她在回憶的漩渦里掙扎了一陣,最後輕聲道,「有幾次他喝醉了,下手沒有輕重,幸虧被我們家的保姆發現了,送我去醫院了。就醫記錄,冷律師之前收集過,你們可以直接問她要。」
虞夢陽的神情讓江耀一瞬不知道該怎樣問下去。
她哪怕有一點點怨恨和氣憤也好,可她偏偏沒有,有的只是習以為常的麻木。
「您……一次都沒有報警過嗎?」
虞夢陽搖搖頭:「我不能報警,讓魏岱留下案底,這會影響祺祺的。」
聞言,尤未下意識就看向江耀。
可能在這點上,在場沒有比他更感同身受的人了。
江耀卻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依然專注在虞夢陽身上:「對不起,請恕我問得直接一點。您已經忍了這麼久,為什麼這次卻選擇用高爾夫球桿反擊魏岱?您難道不怕這樣的舉動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也會影響您的兒子嗎?」
她努力很多次才說出來:「我當時……當時腦子有些亂,我只是想把他打暈,我只是……只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這樣我就可以去看祺祺的比賽了。」
她的眼眶忽然紅了:「我很怕錯過
這一次,就等不到下一次了……因為我不知道哪天魏岱他會……他會……」
她哽咽得無法言語,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如果錯過這一次,她可能遲早會被魏岱殺死,永遠地錯過兒子的比賽。
江耀也沒辦法再問下去,只能沉默地看著她落淚。
虞夢陽輕輕哭了一會兒,情緒逐漸緩和。
江耀藉機勸慰她:「虞女士,別太灰心,您的案子還是有辯護空間的,我們還是想主張您是正當防衛的,為您爭取無罪的。」
在這快要開庭的節骨眼上,虞夢陽的態度卻開始反覆橫跳了:「那個……江律師,這個事我想和你們再商量一下。現在我還有機會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嗎?我想認罪。」
江耀訝然:「為什麼?難道您不想爭取一下嗎?按照您的說法,您完全沒有將魏岱置於死地的主觀意圖,我們是可以努力——」
「我想認罪,」虞夢陽重複一遍,「我不想讓祺祺更恨我。他覺得我應該為魏岱的死贖罪,如果我主張無罪,他只會更恨我的。」
「你不能認罪。」
江耀和鄭躊躇怔愣著望向突然出聲的尤未。
她乜著虞夢陽:「你知道《民法典》對繼承權的規定嗎?繼承人故意傷害致被繼承人死亡的,自動喪失繼承權。如果你現在認下了這條故意傷害罪,魏岱所有的遺產,我告訴你,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虞夢陽愕然後囁嚅道:「我……我並不需要他的錢……」
「你需要,你怎麼不需要?」尤未冷酷地連問她,「你有積蓄嗎?你有工作嗎?你如果認罪,出獄後靠什麼養活你自己?從你踏進這裡開始,你每句話提的都是你老公,都是你兒子,但你卻從沒想過你自己。」
「我從來都尊重當事人的意願,但我是在為你辯護,不是在為你兒子辯護。」尤未言辭犀利,「況且,你以為你認罪了,你兒子就會被你感動,就會從心底真正尊重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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