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氣貫穿,渾身留下了無數傷口的韓景長老,正拿著失而復得的仙器山海盡,發動離開此處的術法。
怙煜瞬間明了,之前他和異鳥相鬥的時候,劍修和江北辛救了神都修士,又讓神都修士繼續發動術法。
怙煜暴戾一笑,這群人竟然以為還有機會逃走?!
他下半身軀體上的金色手臂層層疊加,形成一隻巨大的手臂,朝著韓景狠狠揮去。
上半身八隻手臂動作倏地加快,在半空中形成陰厲術法,朝著韓景落下千萬嚎叫的枯骨。
韓景看著朝自己而來的攻勢,心中發苦。
他剛剛清醒過來,渾身上下的力氣只夠驅動仙器,哪裡還能抵抗魔神一魂的攻擊。
一柄劍忽然出現在韓景身前!
晏縉持著劍,左手撐住劍身,擋下巨大金色手臂帶來的萬鈞之力。
江北辛緊握魔劍,斬斷嚎叫的枯骨,更以魔氣擾亂半空中的術法,讓術法失效。
他一雙溫和平靜的眼轉動,看向怒不可恕的怙煜——
從這百年間的記憶中,可以窺出怙煜行事詭譎,陰晴不定,但他將自己的性命看得十分緊,
絕不會做兩敗俱傷的事,
但眼下怙煜怒火中燒,就算受傷也不願先去療傷,就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願意的模樣。
若用他們這一群人的性命去換怙煜的性命,只怕天底下大多數修士將他們奉為正道楷模之外,心中都會覺得極為划算。
但江北辛不覺得划算——
他想要晏縉和白楹活下去。
就算魔神一魂活下來之後,會有無數無辜之人慘遭毒手,那他也不願用晏縉和白楹的命去換。
江北辛忽然一怔,想起過去的一百多年,自己察覺到榆上派詭異,便趁著完成掌門吩咐消滅妖魔的任務之時,除掉數位榆上派弟子。
後來被怙煜製成半魔人偶,記憶全失之時,也毫不猶豫幹過傷天害理之事,殘害過無辜性命。
在他心中,殺光榆上派比將真相公布天下更重要,兩條性命也比不相干的千萬條性命更重要。
江北辛忽然明白為何自己第三次試著拔出瞻方仙劍之時,會失敗了。
*
「晏縉。」
江北辛輕聲開口,語氣溫和,如同師徒兩人還在余盱峰上過著單調生活之時。
晏縉忽然心跳如擂鼓,他旋身擋下巨大金色手臂的攻擊,一雙眼定定地看向師父。
江北辛仔細地看著晏縉,感嘆道:「明明過了百年,你卻沒變多少……是我連累你了。」
「我已經走不了了,你和白楹好好活下去。」
「師父!」
晏縉咬牙:「不行,我們要一起——」
「我已經死了。」
江北辛輕聲地說出殘忍的真相,「你不是已經察覺到了嗎?」
「我可以使用魔氣,渾身沒有一點活人氣息……」
江北辛輕嘆:「我在百年前就死了。」
霎時間,晏縉心頭湧上說不盡的苦澀。
他恍惚地看著師父將魔劍揮出,帶著魔氣的攻擊撞上法陣中的枯骨。
他還做著師父能好端端從嬰麟城出來,能繼續當懷劍派長老的美夢。
他猜到師父在百年前被相修永偷襲後沒有活下來,可他不願意承認。
他不願意承認師父已經死了,甚至不敢想像百年間師父被魔神一魂怙煜控制,該有多麼痛苦。
晏縉眼中流露出苦澀,他別開眼,不敢讓師父看見。
但江北辛卻能猜到徒弟的心事,他笑著寬慰:「其實你也救了我——」
「你喚醒我的記憶,讓我恢復神志。」
「讓我可以安安分分地長眠,不用在當什么半魔偶人。」
怙煜的攻擊越發狠厲,巨大金色手臂發狂般砸下來,血紅的、漆黑的法陣在空中亮起,就連眾人站著的腳下,都逐漸下陷,冒出一隻又一隻的手臂。
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們了。
江北辛抬手,拍了拍晏縉肩頭,珍重地看著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叮囑最後一句:「……你和白楹,要好好活下去。」
話音剛落,他右手掐訣,昏迷的白楹、茅棋、張長老通通移至韓景身側。
最後,他強硬地將晏縉推至後方。
江北辛朝著晏縉溫和一笑,便決絕地回過頭。
晏縉只來得及與師父對望一眼,就發現他們五人忽然被一縷又一縷的黑色魔氣包圍。
魔氣之外,師父的整個身軀開始變化——
江北辛渾身開始膨脹,經脈凸起,涌動著活物一般的黑色魔氣。
就連身軀各處,都開始浮現或大或小的眼縫。
怙煜譏笑的聲音響徹天地,「怎麼?我賜予你的力量,你不也用得很順手嗎?」
地面變成沼澤,無數隻枯骨從中爬向江北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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