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啊,江北辛害人害己。」
「咎由自取……活該。」
「難怪不能拔出瞻方仙劍第三次,原來是這樣自食惡果、連累他人的人……」
就連去完成事務堂的任務之時,晏縉也會在外聽見散修壓低聲音哀嘆:「要不是那誰誰誰,說不定魔神一魂早就被神都剿滅,這樣人世間平和許多,我們也不用在外之時,天天擔驚受怕……」
即使晏縉心性堅定,一人也會在深夜時分感到惘然。他跟隨師父學劍數十載,可卻無法幫助師父做任何事——
既無法隨著師父去剿滅魔神一魂,也無法避免師父因此隕落。
更是無法消滅那隻魔神一魂替師父報仇,也無法洗刷師父身上的污名,替師父正名……
晏縉迷茫緩慢地眨了眨眼,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修長的手指與手心處都布滿了繭子,是他這十多年跟著師父學習劍法的證明。
現在師父已經隕落,如果他無法替師父找到真相……那他修煉、習得劍法……又有何用呢?
晏縉心中有了決斷。
*
一宗黑色捲軸浮在半空之中,在兩人之間鋪開——
晏縉與凝之各自劃開手心,讓血滴滲入捲軸顯出奇異紋理的紙面上。
「以性命作證……」凝之捂著胸口低聲說道,捲軸上亦浮現出她說的每字每句——
「若晏縉取到燎岩花給我,我便將江北辛江長老隕落那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如實相告,並且在天下人之前作證,告知那晚是誰害了江長老、並且將污名都推到江長老身上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凝之一雙眼黑得驚人,在蒼白柔弱的面孔上顯得異常違和:「如有違背,則立即身死。」
晏縉垂眸看著黑色捲軸上浮現出比鮮血還要艷麗的狂放字體。
他自然知道凝之說的交易條件苛刻——
需要他先取回孽火獄的燎岩花給凝之之後,凝之才會去完成她自己所說的那些事。
如果他在孽火獄中沒有取到燎岩花,不慎死亡的話,那他就是白白送死,而凝之亦不會去管自己師父江北辛的事。
這位神女是因為本性而不想去做無利可圖的事?還是因為那個罪魁禍首其實是神都之人,所以神女不能反戈一擊,冒著損害自己利益的風險去指出那人?
亦或者……兩者都有?
此時,在他對面的凝之話音剛落,詭異的黑色捲軸忽然縮小成紅黑色的光團,一分為二,瞬間沒入兩人額心。
自此,兩人以性命為保證的契約完成——
晏縉必須在取得燎岩花之後才能讓凝之說出真相;而凝之必須在得道燎岩花之後向晏縉說出真相,並且作證。
在未完成交易之前,兩人都不能向其他人說出這一樁以性命為抵押的交易,亦不能違背定下的交易內容。
否則立即身死。
*
百年後再見神女凝之的時候,晏縉面色平靜地擦著師娘石墓上的灰塵。
神女凝之站在晏縉身後數十尺,輕聲問道:「你真的決定去仙門十八重?」
晏縉道:「神女你不是說需要取得那一物,才能扳倒那人,讓他身敗名裂,再無往日風光嗎?」
凝之嘆了口氣:「其實百年前,我已計劃好……如若我得到了燎岩花,治好自己身上的寒骨症,之後就可以損耗自身,喚起仙器,映出那人腦海中的真正景象……」
她將披在身上的白色斗篷輕輕攏住,「可現在百年已過,我實在沒有餘力再喚起仙器……不知還有多久才會出現接替我的女修,就算等她成為神女之後,應該也不願意損耗自己生命力我們一臂之力……」
晏縉心中輕哂,新神女怎麼會願意幫助他們去對付神都之人。
他垂頭輕輕拂去師娘墓上的塵埃。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
晏縉忽然將內心的疑問問出口——
「百年前你曾說過,使用一次仙器,你就會虛弱一分。為何你得到燎岩花之後,卻沒有離開神都,仍然當著你的神女?」
畢竟百年前凝之求生欲望強烈,雙眼中的執著極強。
晏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凝之得到燎岩花治療自己的寒骨症後,仍然選擇留在神都當她的神女,每一次都用生命去喚醒仙器。
「……離開神都?」
凝之微怔,片刻後嘴角輕輕上揚,「我那時得到你取到的燎岩花,治好了自小靈根中帶有的寒骨症……」
「但既然使我生命垂危的根源已經消失,我自然覺得我還能繼續當神都神女……」
凝之說得坦然,絲毫沒有遮掩自己心思。
晏縉眉頭輕皺,「你曾說過神女只是執掌仙器的修士,只為仙器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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