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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怕死……」

晏縉輕輕開口,聲音幾近於無。

他垂眸看著自己面容上緊閉的雙眼,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發覺的惶然,「……我只是有很多事沒做……還辜負了一人……」

聲音慢慢消散在空中。

站在裂縫邊緣的白衣青年忽然頗為認真地開口:「我知道你不是怕死之人。」

晏縉自嘲一笑,他與白衣青年不過第一次相見,這人怎麼知道——

他抬起頭,發現眼前早已沒了白衣青年的身影。

*

晏縉不知時間流逝。

他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軀體,被捨生草吊著最後一絲生氣。

白衣青年偶爾出現——

有時只是看了晏縉一眼,便消失無影。有時也在裂縫邊緣徐徐而行,似乎在看四周的孽火岩漿。

直至近段時間,白衣青年才有些不同,他開始拿著一段枯枝揮舞。

不大的動靜終於引得晏縉將目光從軀體上挪開,望向白衣青年。

不過片刻,晏縉的神色微微一變——

因為白衣青年與其說是揮舞著枯枝,倒不如說他的一行一動是在使劍。

動作行雲流水,又含著讓人無法忽略的莫測力量,每一次的出手,都使得枯枝都好似是最為鋒芒的利劍。

就連涌動著熱浪的此處都似乎都隨著白衣青年招式而微微一頓。

晏縉的目光忽然落在白衣青年手上,看見被當做劍的枯枝,他輕輕皺起眉頭。

這一段枯枝,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晏縉腦中忽然閃過多年前在懷劍派禁地中,他握住劍尊封絳佩劍之時,所見的幻境。

就在這時,另一側的白衣青年利落地收回手,不再舞動枯枝。

眼看青年轉過身在巨石裂縫周圍踱步,恐怕也會隨時消失,晏縉忍不住開口:「……我們曾見過,對嗎?」

白衣青年轉過身,站在裂縫邊緣自上而下看著晏縉,頷首說道:「對。。」

晏縉緊緊盯著青年,「……是在懷劍派禁地之中?」

白衣青年思索片刻,「對,也不對。」

「什麼意思?」

青年緩緩說道:「與其說是在懷劍派禁地之中見過,倒不如說是在相映劍中見過。」

相映劍……?

晏縉一怔,眼眸中浮現幾絲不可置信。

相映劍是劍尊封絳在執掌瞻方仙劍之前,就已經從不離身的佩劍——

亦是劍尊封絳前往蓬萊之後,仍將其留在懷劍派禁地中,用以鎮守墮仙屍骨的那把劍。

晏縉在懷劍派禁地中,也曾手握相映劍,想要以此對付忽然「活過來」的黑色骸骨。

「你是……」

晏縉望著青年淡然又生動的模樣,瞬間將眼前的青年與冰天雪地幻境中面容模糊的白衣青年聯繫起來。

他問道:「你是……我在幻境中所見的那人?」

白衣青年糾正道:「我不是人,我只是一縷意識。」

意識……?

就算晏縉再怎麼覺得匪夷所思,他也無法忽略唯一的可能性——

「你是……你是劍尊封絳的意識?」

雖然是疑問,但晏縉的語氣中卻帶上了九分的肯定。

白衣青年輕輕頷首,「你終於猜對了。」

如若是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會將遇見劍尊封絳的意識當成天大的機緣,說不定更會欣喜若狂。

但以晏縉現在魂魄的狀態,又陷於孽火獄中的困境,他心中並無一絲喜悅,只有深深的疑惑。

晏縉直接問道:「為何我會在此處遇見你?」

「不是遇見,而是我一直都在你腦海中。」

晏縉一怔,「一直在我的腦海中……?」

他想起唯一一次接觸到相映劍,就是在懷劍派的禁地之中……

遠處的白衣青年斯條慢理地解釋道:「原本相映劍可以一直鎮守墮仙屍骨……但發生了些意外,有東西加強並且喚醒了墮仙屍骨中的力量,因此懷劍派禁地中發生躁動。」

青年平靜無波的雙眼看向晏縉,「後來你用相映劍將墮仙屍骨毀去,而相映劍也因為力量耗盡而碎裂。」

「相映劍碎裂,我這尚存一縷的意識就無法存在、無處可去,只能在當時握著劍的你腦海中住下了。」

晏縉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怔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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