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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希捂著心口單膝跪地,喉中如拉風箱般不住地喘息。她聽見師姐急喚她的名字,抬首,稠艷的金瞳竟湧出一線猩紅。

幾乎只是須臾,靈希便墮仙成魔。

宋從心反手拔劍砍向姜佑,黃金假面一分為二。斷成兩截的面具滾落在地,姜佑形影虛浮一瞬,卻仍不動不搖地站著:[她不可飛升,從此只能留在人間。]

「為何?!」宋從心壓著嗓音,幾乎忍不住憤怒的戰慄。

[她將成為吾的眼睛,成為吾活在人間的遺體。]姜佑消亡在即,在這一縷人性將要泯滅的最後一刻,他做出了一個影響族群的決定,[她將留在你的身側,見證你的道,見證你的人間。而若有一日,你背棄了自己的道途,她也將成為吾之道基,成為吾出鞘的利劍。]

姜佑偏頭,望著霧海深處破碎的天空。那緩緩滲入的黑水中,有幾隻蝴蝶自幽微而生,其形態虛實交替,宛然如夢。

一隻微小的靈蝶落在姜佑的額間,穿越虛實的光影,他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他看著金色的葦盪,陽光灑落下來,像一叢叢靜謐燃燒的火。他喜歡站在若水河岸上,遠眺對岸的田野。

站在蘆葦叢中,他仿佛也在燃燒。

皮膚黝黑、笑起來時一口白牙鮮亮的女子小跑而來,往他鬢間簪了一支雀鳥的翎羽。他記得她,擅長育蟲的苗巫,她發現並培育了蟄,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能讓族群齊心協力的方法。後來,她留下了粗略的「集群」籌劃,她的後人帶著她的遺志,走向了雪山。

那個坐在河邊總是緊擰眉頭、顯得憂心忡忡的中年男子,甩著半天也釣不上一條魚的竹竿。這是負責布局落子的陰守安。他所有師長中,陰守安最為嚴格。他時常將諫言與規矩掛在嘴邊,卻又在苗巫偷偷摸摸抱他出去玩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陰守安不能看他的臉,一見便拂袖而去。他也不知道轉身時,背對他的師長是何種神情。

抱著一柄長刀倚在樹下、睡得七暈八素的男孩,是他童年的護衛以及玩伴。後來請命前往東海,客死他鄉。他記得那道寡言的影子並不是擅長權謀之人,每次陰守安授課,他都要困得東倒西歪。姜佑不知他在東海經歷了什麼,遭遇了什麼。那樣一個不擅權謀的人,最後竟用一記毒計將氐人困死深海。

稻田中那位扎著紅色絲巾,唱著古老巫祝之歌的女人是誰?她溫柔地笑著,俯身接過孩童遞來的野花。那花後來長在她的眼眶裡,

她也再不能于田間起舞。啊,他想起來了……那是為了推行「予翅」計劃,而不惜畸變自身的女丑。

姜佑看見許多身影從自己身旁走過,融入那片淒清的葦盪。

葦絮飄揚而起,被太陽點燃。

若要燃燒珍愛之物方可換取一線的光與熱,那當族群跨越生死、抵達彼岸之時,他所愛的一切又在哪裡呢?

[自吾誕生伊始,便一直在做這毫無希望之事,從生到死。]

[拂雪。]姜佑凌虛御空,將要飛往高處時,卻驀然回首,[吾將向你,讓步存續。]

宋從心撐起靈希的身體,聞言,便是一怔。

姜佑話音剛落,霎時間地動山搖,天傾地覆。

震耳欲聾的巨響自腳下傳來,濃霧散去,宋從心看見了永久城,看見了逝者的神國。

青銅巨木貫穿天地,十絕殿內的九曲迴廊寸寸崩落,覆有翼膜的「建築」拔地而起,竟是一段龐大猙獰的龍骨。隨著巨龍的遊動,繁華詭譎的神國坍塌傾毀,浮土與碎石因失重而懸於天際之間。沉浸在桃源鄉中的黎民茫然抬首,隨著國土的崩塌,化作一顆顆上浮的光點。

城池崩潰瓦解,獨城池正中的青銅巨樹佇立不倒。如神話傳說一般,巨龍席捲著煙塵砂礫,順著巨樹而上。

但與得道飛升的神話不同的是,祂穿過城池的廢墟,奔赴的卻是眾生的低谷。

那通天徹地的巨龍,遠遠望去好似一段筆挺的脊骨。

[諸君,請隨吾一道。]

姜佑的話語自天際傳來,霎時,萬千骨魚離水而出,振翅高飛。祂們盤旋群聚,追隨著巨龍投射下的暗影。祂們擁護在龍骨之側,似骸骨長出了鱗與血肉。祂們隨同君王奔赴虛空,看似飛往蒼穹,實則潛入深底。可此舉並非是為了打破囚籠,而是將自身填入虛空,以脊骨之身承載起殘破的神舟。

[船的使命是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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