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從心抬頭,只見屋內亮起了星星點點的螢火。金色的光粒似星辰剝落的碎屑,打著捲地盤旋凝聚,在地上緩緩堆砌出一道虛幻的人影。
人影逐漸凝實,幻化出眉眼圍觀。祂從金光中走出,神色冷淡,廣袖長衣。縱使不言,亦有形韻。
「……」然而,在看清那道人影的瞬間,宋從心像是被人奪走了聲帶一般,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清平,她似是習以為常般地伸手擰住了對方的小臉。祂皺眉,神情略有不滿地後仰。於是清平兩隻手都捏了上去,固定住祂的腦袋,不讓祂退避。
清平捏著眼前人的臉蛋,面上似笑非笑,語氣卻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天書,說,是不是你搗的鬼?」
身量矮小、化形約莫只有七八歲的天書扒拉著清平蹂躪祂臉蛋的手,語氣冷然:「哼,我觀察了她許久,實是個憊懶怠惰的性子。我若不給她添一把火,她能那麼快振作起來,為自己、為天下籌謀以後?以你的性子,如若不是與自身的命軌相系,恐怕更傾向於偷偷將情報泄漏給其他人,自己就作壁上觀當個閒散人吧。」
「……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呢?」清平嘴角一滯,但神色仍有不忿,「而且我是讓你去彼世尋找有大機緣、大毅力在身的氣運之子。如果不是靈希自顧不暇,你其實認她為主也沒問題的。上清界天驕眾多,你怎麼就偏偏找上我?而且你就這麼恨我?非得給我安排一個不得好死的丑角?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天書。」
天書拍掉了清平的手,頂著兩坨腮紅,很是不滿地撩了撩眼皮。宋從心莫名覺得,若祂還是本體,此時恐怕書頁已經抽上去了。
「……」清平和天書插科打諢了好一會兒,宋從心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指著天書的人形,道,「祂、祂……」
「咳。」清平伸手環住天書的兩腋,將人抱到了自己的膝蓋上。天書雖滿臉不耐,但終究還是沒有拒絕。祂耷拉著眉眼,四肢低垂,像一隻被人強行鎖住的液體貓。
「你既然是彼世的我,那取名的癖好大抵也是相同的。如你所見,這是天書——本體是天階緘物,名『天物萬藏』。」清平毫不客氣地戳了戳天書的臉蛋,「這張臉很神奇吧?第一次見的時候我都驚了。要不是這張淬了毒的小嘴和貓狗路過都要挨一腳的爛脾氣,我都以為是那位兵解重來了。」
宋從心表情一片空白,唇舌組織不了任何的語言。她看著清平對著那張臉又戳又揉,心想你怎麼敢的?那可是天道之下第一人的臉啊!
沒錯。與宋從心相伴數十年之久的天書,居然與明塵上仙長得一模一樣。
「我不是明塵。」天書抬起眼皮睨了宋從心一眼,態度倒是比面對清平時好上幾許,「我是他道消身殞時因勢而生的緘物,是他遺留在人間的最後殘響。但我雖有他一縷殘魂,卻與他並非一人。你不必這般看我。」
「……殘魂。」宋從心喉嚨一哽,「所以彼世的師尊終究還是……可,殘魂幻化的緘物,難道不能算兵解嗎?」
「不是這樣的。」天書搖頭,拍開清平的手,耐心解釋,語氣甚至有幾分溫柔,「與尋常兵解不同,我並非他的命魂,只是大樹掉下來的一枚種子。我蒙受他的遺澤滋養得以在大地上生根,就像深海中那座建立在鯤骨上的重溟城。我並沒有繼承他的記憶、情感乃至信念。不過是一枚種籽,以他的靈魂為胚芽,以他的血肉為養分。但來年,我長成了另一棵樹,難道還能說我是昔時的舊人?」
天書用心解釋自己與明塵的不同,不僅是宋從心,清平也淡去了笑容:「天書確實不是明塵上仙。非要說的話,祂是因明塵上仙身隕、天機混沌時,以明塵上仙的死為代價而誕生
的緘物……天階緘物,命價卻在誕生時盡數償清,所以祂是一件無需付出代價便可使用的聖物。」
一件銘記著人族文明的傳承、擔負教化眾生之責的聖物。
「難怪……」宋從心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忍下心頭漫上的隱痛,「難怪……明明師尊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天書還是另選宿主。祂因師尊之死而誕生於世,與師尊相遇,便亂了因果。師尊大抵也算到了我身負的機緣與他有關,這才讓我對自己的機緣三緘其口。」
「不止如此。」清平撫了撫天書的腦袋,宋從心莫名從她的動作中讀到了幾分慈愛,「明塵上仙已經觸碰到了天道,更甚是虛空之外。他早在千年前便已飛升,卻不知為何重新回到故鄉來。但據我所知,明塵眼中所見之物,亦會被某種不可知的存在察覺。所以,天書若是暴露在明塵上仙面前,祂不一定會被抹除,但《傾戀》這本暗藏天機的書就沒那麼好傳遞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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