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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吮了吮鴨骨頭。那幕後操盤之人顯然是個知事的,深諳打蛇要打在七寸上的道理。無極道門本身是塊咬不動的秤砣,但治下的凡人卻很脆弱。

可偏偏這些個體脆弱的凡人,

卻成了定山的基石。無極道門這些年扶持起來的新興勢力,再過幾年就要長成隱天蔽日的大鱷了。

算計很好,夜襲航道——只可惜那腥臭的魔氣,數百公里外便熏到老人家的鼻子了。

……

說到這位愛吃鴨腿的老人,那也有一段堪稱傳奇的往事。時至今日,人間還處處流傳著他的佚聞趣事。

老人生於煙花柳巷,生母是誰也不知,被舍在糞土池旁,讓個倒夜香的老婦撿到了。老婦見孩子面色青白,口鼻堵著穢物,應是活不成了。她想著這一看就是被人溺死的胎兒著實可憐,等咽氣後挖個小土坑埋了,也算撫慰了這稚嫩的靈魂。

卻不想,老婦挖開嬰孩的氣竅後,嬰孩竟喘了氣,從閻王手下逃過一劫。只是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氣竅堵塞時間過長,白白淨淨的娃兒就這麼傻了。

傻孩兒咧著嘴對老婦笑,喚起了老婦的惻隱之心,便將他養在身旁,喚他「痴兒」。

痴兒跌跌撞撞地長大,挨過打,受過辱,被人踩在泥里來回踐踏。但他太傻了,總是樂呵呵地笑著。直到有一天,一群帶刀的官兵闖進老婦家裡,拿著畫像對痴兒看了又看。他們強行帶走了痴兒,老婦慟哭欲阻時,推搡間被官兵抹了脖子。

痴兒呆呆傻傻,看著老婦倒下。哇地一聲,終於哭了。

痴兒不痴了,他被帶進了官家,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說他是某位郡王尋花問柳的遺腹子。說他生母陰毒,倒了避子湯想懷上天家之子,而後威脅不成,竟把孩子生生溺死。本來,官家也沒把這外室子放在心上。誰知幾年後的一場瘟疫,正當年華的郡王竟就這麼沒了。最是寵溺小兒子的太后為此哭瞎了眼睛。沒奈何,官家派人多家查訪,來回搜尋,這才發現當年本該被溺死的外室子居然活了下來。雖是個痴兒,卻和郡王生得一般眉目俊朗。

痴兒便痴兒,能傳宗接代延續香火,能哄太后開懷,這便夠了。

他活得像只逗人開心的猴。

痴兒被封了候,被強塞了一位妻。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入宮耍寶,逗太后開懷。他長得好,又整天樂呵呵的,倒也有過一段幸福的日子。那時,妻子抱著襁褓依偎在他懷裡,唱著聽不懂調子的歌。妻子說他這水晶一樣人兒,和她這個黑心肝的人真是不搭。痴兒便想,可傻子和頂頂聰明的人,那也不搭啊。

如此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然後城破了,國亡了。叛軍殺入皇城,頂頂聰明的妻子命人打折了他的腿,把他丟在破廟裡。她蹲下身看他,滿頭珠翠,笑中帶淚。她說,夫君,我知你不是真的痴儍,但日後你便真當個傻子吧。我要改嫁了,嫁了叛軍的軍官,咱們的女兒才能不被充奴,且我自己,也不甘心當階下囚的。

頂頂聰明的人說完,走了。痴兒倒在泥水裡一整晚,又傻了。

他將聰明人縫在他破布衣里的碎銀子拿來打水漂,傷腿救治不及時,瘸了。他混在流民的隊伍里,吃過觀音土,睡過亂葬崗。他不修邊幅,邋裡邋遢,卻又整日沒心沒肺地快活。這般又過了十數年,某一日,他敲著破碗走過一座荒山,看見路邊一座墳冢。石碑上寫著聰明人的名字,下方卻書著:[南榮風之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與墓碑相對而坐。咧嘴笑了笑,眼中含淚。

他在聰明人的墳前悟了道。

痴兒在他人眼中傻了一輩子,取名也好,封號也罷,都擇了一個與「瘋」同音的「風」字。兒時的長街,人們嬉笑著喊他「瘋猴」,後來高堂金闕,官人半是輕慢半帶鄙夷地喊他「風候」。別人笑他傻,他笑別人瞎,只有那頂頂聰明的人會點著他的心口,說他是「心如赤子,隨性如風」。

但痴兒也好,瘋猴也罷;傻子也好,聰明的也罷。這十丈軟紅,萬千情仇,最終也不過黃土一瓮。

他仰天大笑,揚長而去,自那後,逢人提起,他便說自己是「瘋猴」。

……

「咄。」

硬物破空爆開利響,一道黑影連吭聲都不及便倒了下去。魔修立時止步,警惕環顧四周,但下一瞬,又一位黑影仰面倒了下去。

天空之上的陰翳逐漸吞沒月亮,明月最後灑下的一縷清輝,恰好照在黑影的身上。魔修凝神細看,卻忽而悚然。

那正中同僚天靈、扎穿顱骨的物事並非某種神兵利器,而是一段僅有食指粗細的禽類肉骨。

上面,甚至還反射著點點涎水以及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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