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百年來,魔道從未放棄引梵覺深入魔。他們相信人性本惡,再純善的羔羊也有陰暗虛偽的一面,他們等待著佛子墜入泥潭的那天。
梵緣淺時常思考師父留下的箴言,師父不止一次提及她與師哥之間的因緣。這是否意味著她能解開這錯綜複雜的因果,助師哥逃離這座名為「天魔之體」的無望中天?
梵緣淺在監獄中徘徊,試圖尋找到更多破解謎題的線索。玄石打造的囚牢堅不可摧,迷宮般的甬道蜿蜒曲折,隨處可見的刑具與血跡昭示著此地殘酷的過往。在此期間,梵緣淺也遇見了幾名掩蓋了真實面容的魔修,她刻意站在他們不遠處,卻沒有人發現她。
籠罩冥神骨君神國的詭霧,果然不同尋常。梵緣淺心想。她現在分明身處在過去,但這裡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有宛若幻境。她分明駐足於此,卻不為他人所知。就好像一個已經完成的故事,即便她切身經歷著其中的一環,卻無法改變書中任何一個文字。
她的名字同樣也不會出現在書里。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梵緣淺並沒有心生氣餒。她負面情緒淺薄得近似於無,即便面對這樣殘酷的情景,她也能冷靜地思考應對的方式。
耳邊又一次捕捉到似遠似近的哭聲,石壁上的燈火拉拽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梵緣淺望了一眼地牢深處,轉身隱沒在地道的陰影里。
「嘖,這崽種真是個硬骨頭,都這樣了還不肯入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堅持什麼……」
「佛門道門那些老不死的,整天指著我們鼻子罵歪門邪道。哼,要我們來說,正道那存天理滅人慾的理念,強迫他人向善的舉措,難道不比我們邪性……?」
兩名披著黑斗篷的魔修提著油燈,拖拽著沉重的蛇皮口袋,朝地牢深處走去。他們顯然地位不高,否則也不會被安排來做打雜的活計。
但很快,兩名魔修的交談中提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事情。
「說真的,這小子真的是預言中的那位魔尊嗎?」
「誰知道呢?但大道無情,自有輪轉。天魔之體的出現或許就喻示著我等能破封而出,重臨大地的那一天吧。」
「憑什么正道修士就能占據那麼廣袤肥沃的領土,不用遭受流毒烈火的侵蝕……呸,這(文明語)的命運真是不公。他們還有閒心和羸弱的凡人玩過家家的遊戲,嗤,等到我們再臨神舟,哪裡由得凡人造次?」
「真不知道魔尊大人在想些什麼……據說,那邊那位要創立一個教派,成為我等在元黃天與上清界的據點,好像叫、叫——」
「一目,留一目以注蒼生。」
「對對,就叫『一目國』。(文明語)的,他們還真喜歡整這些咬文嚼字的東西,聽說還要在變神天這地界裡建國……究竟是圖什麼?」
「噓,別在背後對那些人嚼舌……中部那地界前陣子不是出了一些異象嗎?不知什麼緣故冒出了大片詭霧,擅自闖進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那些人只怕是和……有牽繫,你自己找死,可別連累了我。」
兩名魔修壓低著音量,罵罵咧咧地行走在地道里。他們身後,梵緣淺自陰影中步出,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
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在地牢中迴蕩,其中一名魔修掂了掂背上的蛇皮口袋:「這次送來的量不算多啊,不是說要加大力度嗎?」
「哪裡來的那麼多養料,這方圓千里能搜刮的都搜颳了。不夠數的還得到上面去湊,聽說好幾隊人馬被正道發現了……嘖,死得可慘了,連兵解轉生都沒有。」
「……天魔之體真不愧是天魔之體,這麼龐大的陰煞之氣往體內灌,尋常人不死也瘋了。」
魔修嘖嘖稱奇,梵緣淺心中生出幾分不適的怪異。當聽見兩人的腳步停下時,她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往兩人所在的方向望去。
機杼運轉的吱嘎聲震耳欲聾,轟然洞開的石門捲起陣陣沙塵。隨著石門大開,出現在梵緣淺眼前的是一處寬廣空蕩的窯洞,穹頂的鐘乳石根根豎立,嶙峋清奇。窯洞的穹頂似有些許冷光照落,但那山壁、石筍、穹頂整體都呈現出一種深得發黑的紅色。那種紅色並非人為渲染上去的,而是經歷了長年累月的薰染,最終形成的顏色。
濃烈的鐵鏽腥氣再次拂面而來。梵緣淺凝神望去,窯洞內是一座龐大到足以容納千人的池塘,鑿挖的溝渠縱橫連里,石壁上與地面都貼滿了繁複邪祟的符籙。
溝渠中,猩紅粘稠的液體緩慢地流淌,它們仿佛活物一樣涌動,時不時綻開些許飽含腥氣的血泡。
兩名魔修走到溝渠旁解下身上的蛇皮口袋,梵緣淺這才發現蛇皮口袋中有殷紅的液體緩緩滲出來。她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但即便是倉促的一瞥,那些稚嫩幼小的殘碎肢體依舊映入佛子的眼帘。隨著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音,一聲又一聲,梵緣淺數著數,默默地數著數。
她緊閉雙眼,嘴唇微微翕動。熟稔於心的佛號就懸於唇齒,但無論如何都發不了聲。
梵緣淺又一次感到了疼痛,細細麻麻的痛楚自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這樣的人間慘劇,這樣的血腥殺戮,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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