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風氣確實需要整治。」納蘭清言也不是真的厭惡聖人,他承認拂雪道君的理念令人動容,但身為族長,家族的利益必須高於一切,「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清辭站在風口浪尖上,甚至被迫將刀刃指向族人。母親,我不想有朝一日與清辭刀劍相向。清辭那麼溫柔,怎能讓她背負向血親舉刀的罪愆呢?」
納蘭清言話音未落,青衣女子與玄衣男子便齊聲嘆氣,無奈之情可謂是溢於言表。
「傻孩子。」青衣女子隨手攪亂了棋局,終於抬頭認真地凝視自己的孩子,「溫柔的是你,不是清辭。」
「我?」納蘭清言不解。
「說什麼不想讓清辭對族人舉刀,明明是你捨不得對清辭舉刀。」青衣女子搖頭,道,「你可知當年清辭為何要離鄉遠走?當真是族長之位的更迭與婚事之故嗎?」
納蘭清言看著自己的母親,沒有反問「難道不是嗎」。他很清楚,母親既然這麼說了,那真相必然不是他認知中的那般簡單。
「十多年前,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呢。你嚇他做什麼。」玄衣男子拾撿棋盤上的棋子,好心打了個圓場。
納蘭清言思忖良久,可惜時日已久,記憶染上了鏽斑。他努力回想當年,卻依舊沒能找到答案。無法,納蘭清言只能朝青衣女子俯身作揖,恭敬道:「兒子愚鈍,還請母親不吝賜教。」
青衣女子也不賣關子,直白道:「當年你和清辭一同接受繼承人的教育,你負責接管的是族中龍頭江水織造,清辭接手的卻是族中義善義學之事,你可知為何?因為上一任族長覺得清辭過剛易折,不磨一磨她的性子,日後恐有天妒之患。」
「義善是塊肥肉,任誰都想從中分一杯羹。」玄衣男子道,「但清辭卻讓那白花花的銀子確鑿無誤地流入民間,那一年納蘭族治下甚至沒有多少人因凍餓而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納蘭清言望向母親,青衣女子比劃了一個砍的手勢:「意味著她必須剁掉所有暗中摸銀的手,意味著她要與族中默認的潛規則為敵,意味著白銀染血、人頭滾滾落地。
「你『溫柔』的妹妹也就是在那時,得到了焚盡人間魑魅魍魎的陵光君的認可。」
第294章
知子莫如父與母,納蘭夫妻比納蘭清言這個當哥哥的更清楚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
看著溫柔乖巧的未必溫柔乖巧,看著穩重端方的倒確實是穩重端方。這點從兄妹二人首次得到家族供奉的四靈眷顧中便能看出來。朱雀陵光神君雖不如白虎那般勇猛好戰,但其五行屬火,性情孤傲,偏愛生息頑強、堅守自我之人;而玄武執明君五行屬水,性情溫厚,
偏愛賢德端方之人。
而讓供奉天之四靈的納蘭族人自己來總結,那就是得到陵光君眷顧的弟子大多為人驕傲,勇於上進,缺點是稍有不慎便會走上偏激的不歸路;而執明君眷顧的弟子則老實寬厚,重情重義,缺點是過於老實,偶爾便會顯得軟弱好欺……
孩童自有天性不必強改,但納蘭夫妻還是很注重後人的培養的。他們在女兒初露鋒芒時教她韜光養晦,在兒子謙讓他人時教他慧眼識人。可以說納蘭兄妹能養成現在這種行事有度、既不偏激又不過分軟弱的性子,離不開父母的開明教育。
而也正是因為自己費心矯正過,所以納蘭夫妻很清楚女兒根本不是兒子眼中那個溫柔到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的納蘭公主。納蘭清辭當年能整出轟動一時的「義善血案」,在將那些為主子斂財的管家下人拉去鬧市斬首時依舊神色溫然,眼神沒有半點變化。上一任族長之所以讓納蘭清辭負責義善,本意是想讓納蘭清辭看清家族傳承的陰暗面,明白家主也有無可奈何的地方。但誰知道納蘭清辭下手會這麼快,這麼狠,半點不顧及同族情誼,說斬就斬。
相比之下,明明已經撕破臉皮,卻還絞盡腦汁想著「不讓妹妹傷心」的納蘭清言,確實比清辭更為「溫柔心軟」。
「你覺得清辭是被拂雪道君的理念蠱惑,被眾生與大義的名頭觸動,以至於在不知不覺間站到家族的對立面上。所以你才想著召她回族,試圖跟她掰扯清楚裡面的是非因果。」納蘭白華拾完棋子,起身拍了拍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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