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道君您可以調取那三年來外門弟子的物資採買卷宗,我說的句句屬實,無半句虛言。」婓語朝靈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緊鎖,露出厭惡的神色,「一開始我還不以為意,因為靈希也不是每天夜裡都出去。但後來陸陸續續又撞見幾次,我性子直,藏不住話,次日便直接將人攔在庭院裡問她。但靈希卻避而不談,半句解釋都無,若她僅僅只是外出練劍,又何必緘口不語?!甚至有幾次,弟子看見她浣洗衣物,衣上還沾染著大片血跡!」
「她若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難道是外出殺人了不成?我心中實在忐忑,加上大比將至,唯恐她牽連旁人。因此在大比之前,我趁著夜色跟在靈希身後,想看看她做了什麼……」婓語說到這裡,驚懼憤恨的眼淚奪眶而出,「但我竟看到她御劍飛往了掌教所在的太初山,在夜間時分!」
三清啊!不慎聽見此等隱秘之事的旁觀者恨不得當場坐化,他們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事。
宋從心偏頭看向明塵上仙,明塵上仙卻微微頷首,道:「確有此事,當時為師已有收徒之意,但她劍法實在拙劣,故而在大比前指點一二。」
「為何在夜間?」
「她白日要上日課,不過並未徹夜不歸,只有一個時辰。通常是晚膳後、宵禁前,若拙和物生都在。」
那沒事了。宋從心面無表情地扭回頭,嚇死她了,她還以為男女主角這就看對眼了。宵禁前外出都是被允許的,她自己就沒少在晚上去找師尊喝茶,在這點上,行事端方的明塵上仙自有分寸。但這件事好巧不巧,跟靈希先前三年夜間外出恰好對上了。
婓語寧可發下道心毒誓也要站出來指責靈希的原因恐怕也是這個。婓語本就因為泯然於眾而心態失衡,而跟她同吃同住、從不顯山露水的靈希卻突然在這次外門大比上平步青雲、拜入掌教門下,她卻未能進階、止步於外門。這時候若有人從中挑撥,婓語認定靈希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才拜入內門的也不是無法理解。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靈希那三年夜間外出究竟做了什麼,宋從心不知道,但肯定跟自家師尊沒關係就是了。
因為那三年裡……師尊的寢居時常燈火通明,正道魁首大半夜不睡就在那伏案畫小人圖呢。
宋從心不止一次從苦剎或清漢那邊修學回來,看見師尊還不休憩時當場露出「孫女發現家中千歲老人躲在被窩裡熬夜打電動」的表情。雖然苦於「閉關」不能去見師尊,但宋從心沒少寫信告誡師尊愛好要適度與克制,反正不要讓她看見他大半夜還亮著燈。明塵上仙的回覆是厚厚一沓小人圖以及一個「好」字,後來燈是沒亮了,但小人圖的數量不減反增——看來千歲老人是無師自通了現代人「熬夜要關大燈避免父母偷看門縫」的技能,但這並不妨礙五感敏銳的半步真仙摸黑作畫。
因為這個原因,宋從心那三年裡總是格外關註明塵上仙的動向,若有人頻繁在夜間出入太初山,以她的神識也不至於一無所知。
但僅僅只是婓語所說的那些,便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玄中道人很聰明的一點,就是沒選擇直接攻殲明塵上仙。正道魁首的名望與口碑不是如此輕易便能撼動的,所以他選擇了身為弱者的靈希作為突破口。這是在逼明塵上仙做出選擇,究竟是明哲保身維護正道魁首的顏面,還是保護自己的弟子承擔下非議與風險?
動搖不了立於雲端的人神,但要給一個在上清界毫無名氣的小輩潑髒水難道還不簡單?正道魁首清白無暇,但其弟子卻未必。而在明白弟子懷有異心的情況下仍將其留在身邊,這難道不是生了旁地心思?再說了,明塵上仙接連收了兩名女弟子,小弟子對師父懷有不正之心,大弟子難道還能獨善其身?
就算明塵上仙不在乎自己與宗門的名聲,但拂雪道君呢?你明塵即便是石作的神像,對拂雪也總該有幾分舔犢之情吧?
捨棄小弟子一個,卻能保全自己、宗門與拂雪的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只不過對明塵上仙而言,這種抉擇無異於是道心的磨損吧?
幕後之人是這麼想的,可惜那人熟知人心,卻不熟悉明塵。
《傾戀》書中,那個從始至終都沒有走下神壇、甚至遠不如如今的明塵上仙這般有人情味的人神根本就不屑於解釋。他只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開口,其他的流言蜚語都不過是他踏過無盡長路時稍稍揚起的浮塵。他是這樣的,他希望他的弟子也是這樣的,沒有做過的事,何必與外人白費口舌?
所以明塵上仙根本沒有解釋,比起外人潑來的髒水,他更在意靈希是否失控,是否犯戒,是否濫殺無辜。這是他身為師長的責任,他拯救她、引導她,同時也提防她、桎梏她。書中的明塵如同一柄高懸天際、無情無欲的天劍,一旦靈希行差踏錯,他便會自蒼穹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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