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一直都在看著祂。]大怖救渡度度母道,[在淪亡於劫濁之前,祂並不願意害人性命。因為祂愛那個孩子,祂想當那個孩子的「母親」。]
為了讓拉則更親近自己,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像拉則的母親,由無數被獻祭的活女神凝聚而成的蟠龍神重新生出了人類的血肉,變成了如今的自己。蟠龍神想成為拉則的母親,而大怖救渡度度母則在冰湖中注視著蟠龍神,祂同樣也在注視著祂,如同母親注視著自己的孩子。
——神明真的會憎恨自己的的子民嗎?
這個問題,宋從心終於能給出答案了。《傾戀》這本書給出的喻示便是在暗示她雪山埋葬的往事並非如明面上的那般簡單,神不會詛咒自己的子民,詛咒眾生的是子民他們自己。那些糾葛的因果,掙扎求生所犯下的罪業,最終都在冰雪的懷抱中歸於宏大的靜謐。
若是沒有搞清楚其中的因果,錯把雪山神女視作已經墮落的、引發一切災厄的惡神,那或許便會錯失破局的契機,甚至可能引發更大的災厄。
宋從心回頭,看向大怖救渡度度母。
[你已經,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嗎?]身披「灰紗」的女人在逐漸融化,但祂的話語依舊
清淡空靈,透著冰雪般的涼。
「嗯。」宋從心伸出手,最後擁抱了祂,「感謝您……為人世所做的一切。」
[人字碑啊……]明覺之神也緩緩地伸手回抱了她,她微微仰頭,望著冰湖的水面,[神州的未來,便交託給汝了。在祂到來之前,一定要……]
明覺之神的最後一縷清明神念,大怖救渡度母就如同一片雪花消融於水一般,就這樣消失在冰冷的湖底。
與此同時,冰湖中的水突然流轉了起來,如同虹吸一般瘋狂地朝宋從心匯聚而來。宋從心的靈覺下潛,內窺丹田,卻看見那顆紮根在她體內的無根樹已經鬱郁蔥蘢,不知何時已經生長成了蒼天大樹。靈脈氣海的充盈尚算其次,宋從心睜開了眼睛,冷冽如冰的眼眸中似有絲絲幽霜,她能感覺到自己與這片天地間的鏈結越發緊密,移山填海,改天換日似乎都已不在話下。
宋從心破水而出,回首時卻發現冰湖竟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她邁步登岸,肢體筋骨發出抄豆般噼里啪啦的響聲。
宋從心低頭,看著自己如雪般冰白的雙手。她身上的衣物都已損毀,「圖南」的偽裝也盡數脫落,銀白的雪發披散在她身上,如隆冬檐下的雪花。
如今也已經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了。宋從心從粟米珠中取出一件法衣穿上,將霜白的雪發收攏豎起,隨即,她回頭,看向冰湖另一端封存在寒冰中的「蓮花」。先前看上去與別物並無不同的銀色鈴鐺,此時竟在幽邃的崖洞中煥發出清湛的光芒,好似突然間擁有了呼吸一樣。
宋從心朝著供奉蓮花的石台伸出手,虛空徒手一握。霎時間,冰凌爆裂,碎屑飛濺,冰封的銀鈴自遠處飛來,落入宋從心的掌中。
而也就在這時,宋從心聞到了熟悉的血香,那是被雪山神女祝福過的神賜血脈。有人在流血,在門外,就現在。
白銅門轟然大開,伴隨著紛揚的沙塵與模糊視線的土霾,宋從心感覺到了飽含惡意的炁,其氣息尖銳澎湃,浩瀚如海。那股氣息在煉神還虛之階,且至少是出竅以上的修士,比元嬰期的宋從心還要高兩階不止。
但宋從心不知為何,竟覺得自己應當能將其斬於劍下。
她手中托舉著銀色的鈴鐺,迎著塵霾步出了那扇隔絕陰陽的門扉,然後,她看見了。
仰倒在地上、被洞穿了胸膛的蘭因,他的血浸染了身下的土地,注滿了血槽。接受了明覺之神傳承的宋從心不必深思便分辨出了眼下的局勢,蘭因並沒有食言,他關閉白銅門是為了阻擋不軌之人干擾明覺之神的傳承。他會為她爭取時間,直到他的血灑落於此之時,銅門自然會再次打開。
「你……」宋從心衣袂被冰霧拂起,她吐字,空氣幾乎都要被她話語中的冷意封凍,「該死。」
「該」字還咬在唇齒之間時,宋從心人還站在原地;「死」字一出時,冰凌已經撕碎了蘭因身旁那道漆黑的人影。
黑影遁入虛空,僥倖逃過一命,他後背冷汗津津,還想回頭放幾句狠話,卻見那人猛然抬手一握,周圍便傳來「咔嚓咔嚓」的冰結之音。
黑影再想撕裂空間穿行,卻發現整個空間都已被冰雪凍結了起來。這等術法聞所未聞,除非對方的位階比自己高出一個大境界。但他已是煉神還虛階的修士,這世間能足以對他形成境界碾壓的人曲指可數。更何況他無比確信,無極道門的拂雪道君在此之前分明還只是一個元嬰期修士!
她莫不是得了長樂之主的傳承!黑影肝膽俱裂,只覺得此事荒謬至極。然而他還來不及做些什麼,一道劍光便將他的藏身之處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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