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從心這話說得自己都想笑,蘭因從她開口講述時便保持了詭異的沉默,宋從心覺得他應當是在用沉默表達「我看你如何敷衍我」之意。在將那些堵在心裡的話都說出口後,宋從心突然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好像積壓在心臟上的重量被分走了一半似的。
傷口還未癒合,靈魂尚未平復。神殿地宮中的危機四伏,烏巴拉寨中埋藏的罪孽與惡果,有太多太多尚未解決、需要他們去面對的困難與災厄。
但在即將啟程奔赴下一個未知的旅途前,他們靠在冰冷的牆邊,平淡無謂地分享了彼此的故事。
如此行色匆匆,皆是彼此的過客。
「我作繭自縛,你也不遑多讓。」聽完宋從心的故事,蘭因如是道。
宋從心頷首表示認可,隨即又道:「心有羈縛,天地亦為囚籠;心無枷鎖,陋室亦有青空。」
語畢,她站起身,朝蘭因伸出手:「走吧,該繼續前進了。」
「你已有頭緒?」
「嗯。」宋從心微微抬頭,她想到《傾戀》中的那一場大雪,那場掩埋一切的雪崩,就如同神明給予蒼茫大地的最後一個擁抱。
「正如你先前所說,長樂之主已經隕落,雪山神女卻還有一念尚存。」
原書的故事中,累世的血債與罪業澆築出名為蟠龍神的惡果,在其洗滌一切不潔之後,祂又回歸了雪山的懷中。
他們身在烏巴拉寨的這場迷局中,其間真實與虛假交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唯有堪破迷障,撥雲拂霧,方可窺得虛玄背後的真相。
詛咒寨民並意圖洗滌一切不潔的不是蟄也不是早已遠去的明覺之神,而是這些年被作為生祭獻祭給蟄的無數活女神的意志。但是,以活女神的怨念與蟄結合後升格而成的偽神,不管是活女神還是蟄,本身都沒有司掌風雪的權能。
所以,原書中用風雪埋葬一切的,應當是那位隱藏在幕後,司掌風雪與妙音的神。
……
「你確定這樣做,她就會來見你嗎?」
楚夭站在掛滿木牌與紅線的雪松樹下,看著屍傀將江央高舉,看著少年將一個銀質的鈴鐺系掛在樹上。
「我不確定。」江央沉默著搖了搖頭,他坐在高大的屍傀肩上,微微仰頭看著樹枝上搖曳的鈴鐺,「這是我曾經和拉則的約定,我想見她時便將鈴鐺掛在樹上,她想見我時便在枝椏上系一根紅綢緞。通常,是我想見她居多,只要我將鈴鐺掛在樹上,她夜裡便會來廟裡尋我。」
「寺院中有通往神殿的地道,但年代久遠,許多道路都已經被遺忘或是廢棄了。從小生活在長樂神殿中的拉則比許多祭司更熟悉地底的密道。」
「有點奇怪。」楚夭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說長樂神殿是長樂之主為自己修建的陵墓嗎?既然是陵墓為什麼還會修建這麼多的地道呢?按照常理來說,墓主人應當是恨不得將陵墓封死,不讓盜墓賊進入的吧?且不提你們說的污染外泄,難道你們不怕有人破壞或是利用神女的屍骨,驚擾祂的長眠嗎?還是說你們這些後人違背了神女的意願,私自修建了密道?」
「確實如此。」江央並不反駁,反而道,「神女的本意確實是在祂隕落之後徹底封鎖神殿,但後來又有諭旨,言其在等待一個渺茫的希望。為了這個渺茫的希望,最初追隨神女的明德主持修繕了為傳遞明覺之志的大明淨覺寺,並留下了唯生有琉璃目之人方可主持祭神的戒律與傳統。我得了上一代神子的傳承,原以為這是為了鞏固信仰之舉。但如今想來,這或許是因為唯有
特殊血脈之人方可進入長樂神殿。」
楚夭雙手抱胸:「為什麼唯有血脈特殊之人方可前往神殿,這裡面有什麼門道嗎?」
「若是打算一去不復返,自然不必如此煞費心思。」江央垂了垂眼眸,「但若要全身而退,便非我等血脈而不可。這些年來,我等血脈傳承殊為不易,但苦守至今便是為了賭神諭中的一線生機。沒有我族之人的領路,妄圖冒犯神明之人皆會葬送在神殿裡。」
「八年前,神殿中的蟄因缺少神女賜福之血的壓制而暴動,危急關頭,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阻止了災厄,並且救下了我。」
「他本想命我帶他進入神殿,但我謊稱傳承散軼,不知如何開啟神殿深處的禁忌之門。他對我下了咒術,意圖讓我言聽計從,但真正開啟禁忌之門的方法唯有擁有這雙眼睛的人才能『看見』。因此即便他搜魂洗腦,奪取我的記憶,也仍舊無法從中得到任何的線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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