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民有什麼貨物好交易的?山貨,藥材還是牲畜?」楚夭叉腰道,「這都不能成為接近長樂神殿的藉口吧?就算賣貨也很難套話啊。」
半垂著眼帘的蘭因聞言瞥了楚夭一眼,道:「北地流傳中原的最有價值的貨品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楚夭努力回想,卻依舊想不到自己故鄉最有價值的貨物是什麼。
「是胭脂。」宋從心接話道。
「不錯,是胭脂。」蘭因微微頷首,「最初的胭脂原料是北地盛產的紅藍花,佐以羊油、牛髓等膏脂調配而成,因此胭脂也叫『燕脂』。另有一說是取自生長紅藍花的焉支山的譯音。而在北地,因為各大部族聚落皆敬奉圖騰與先祖,這些花與油脂製成的塗彩最初是薩滿祭司用以繪製紋身與面紋的。他們相信這些特殊的圖騰能幫助他們與神溝通,是有靈之物,因此在祭祀上也會將這些東西供奉予神。」
「呃,你懂得真多。」楚夭有些心虛,和蘭因相比,她簡直像個假的北地人,「不過照你這麼說,烏巴拉寨莫非是盛產紅藍花?」
「是,烏巴拉既為『盛開』之意,天蒼山曾經是盛產胭脂原料的地域之一。」蘭因神色淡然,卻是知無不言,絕不私藏,「除此之外,那裡還有許多珍貴的藥材。在北地,除侍神者、苦行僧之外,較為容易被山民接納的便是行醫。」
自古以來,巫與醫之間的關聯便十分緊密,對於山民而言,能分辨草藥、治癒病痛的醫者也是巫的化身之一。
三人在商討過後,最終決定由宋從心來偽裝行醫,蘭因則是採集並製作燕脂的行者,楚夭則是跟著兩人想做點小生意的游商。因為消息閉塞之故,不同的行醫都擁有自己獨門的治療手法,玄乎者比比皆是,宋從心倒是不擔心自己會穿幫。
宋從心本身也曾執行過不少次潛伏的任務,但蘭因的指點對她來說也是受益匪淺。實在是術業有專攻。
然後第二天,宋從心和楚夭兩人就被蘭因帶到了市集上,這裡有不少遠道而來的行商在以物易物,也有不少本地的山民前來採買貨品。蘭因採買了一些質地不純的糖與青鹽,又買了不少花色繁雜的布匹、茶葉、香料,前者賣給普通山民,後者賣給聚落中的高位者,可以說是算得很精了。
而當蘭因面不改色地從身上掏出一塊碩大的貓眼石作為貨資時,已經伸手掏錢的宋從心都驚了一下,愣是不明白他究竟是從哪裡藏下這些珠寶的。蘭因儘管看著沉默寡言,但行事手段卻極其圓滑世故。要知道往來的行商在戎馬驛站中不過只是為了暫時歇腳,附近的居民也沒有太大的購買力,真正有利可圖的還得是燕國。但蘭因愣是用三言兩語便說動了那些行商,讓他們將手裡壓箱底的好貨拿出來交易。
「不必在意。」就當宋從心準備掏錢之時,蘭因卻搖頭制止了她,「就當是我還你人情。」
背上行囊貨物之後,傻樂傻樂的楚夭看上去都有幾分游商的模樣了。但這顯然還不夠,蘭因很快又將兩人帶到了販賣成衣與飾品胭脂的商鋪中。
「改換行頭。」蘭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來已經說完了這輩子所有的言語儲備,在不涉及必要的地方便言簡意賅了起來,「行醫儘量選擇穩重簡素的行頭,游商換鮮亮的衣物。你要對脂粉表現出足夠的興趣,之後套話才不會顯得突兀。」
「嗯?哦哦哦,好的。」楚夭一臉懵地聽從建議。和蘭因相比,自稱「嚮導」的楚夭仿佛就是來摸魚的。
說完,蘭因給自己挑了一件藏青色的貂皮衣袍,宋從心選擇了最不出錯的白襖,楚夭倒是聽話地
挑了一件格外鮮艷的水紅色衣裙。北地酷烈嚴寒,衣物大多都是動物的皮草,宋從心有些明白為何蘭因要求她們改換行頭了,別處的衣飾對於北地人來說確實就像夜裡的明燈一般扎眼。
「好看嗎?」楚夭換完衣服後便在宋從心面前轉了一圈,百褶裙如同花瓣般層層散開,襯得她人比花嬌,俏麗可愛。
「不錯。」宋從心在識海中翻閱著北地相關的風俗知識,一心二用地回復著。
「這件呢?」楚夭拿起另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劃。
「好看。」宋從心嚴肅地敷衍,語氣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楚夭狐疑地抬頭。
「沒有。」已經摸清楚楚夭脾性的宋從心迅速轉移她的注意力,「北地的髮辮有些複雜,你能幫我扎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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