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著兩棵樹的中間。方才她穿過之時,好像有牽連在中央的絲線被她扯斷了。
羅慧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她回頭看向同伴們所在的方向。然而放眼望去,不遠處的樹林還是樹林,但同伴們的身影,卻消失不見了。
「……」羅慧打了個冷顫,她神情僵硬地站在原地,緊攥的掌心陣陣發涼。
她喉嚨發緊,脊背如弦般緊繃欲斷,直覺告訴她,這時候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她想到了靈希,猛然轉頭時,映入眼帘的卻不是村鎮的小徑與林立的屋舍,而是一棵棵掛滿白綢與銀鈴的樹。
「……待到午夜十二時,白衣搖鈴家書到。」羅慧搖搖欲墜,她扶住汗濕的額頭,努力回想,「……這麼說起來,鈴鐺響了,但……」
「已經到子時了嗎?」
周圍夜色濃重,分明已至深夜時分。但羅慧分明記得自己一行人入村時天色尚早,天際還朦朦有光。
這地方有古怪。羅慧心中瑟瑟,她小心翼翼地邁步朝前方走去,四周聽不見任何的聲音,耳邊只能捕捉到自己踩過草叢時、布料與草莖摩挲而發出的窸窣聲。羅慧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鈴」,耳畔再次捕捉到了清晰詭譎的鈴響。
隨即,遠方傳來了似有若無、由遠及近的哭聲,哭得肝腸寸斷,竭嘶底里。
在那悽惶的悲泣中,有一蒼老的聲音幽幽唱道:「灑淚勿染死者衣,莫讓閻王問雪泥。
「薤上露待日又晞,離人白骨入蒿里——」
「鈴」,又是一聲鈴響。這迴響起的,卻是仿佛上百名男女老少同時開口的合唱,唱著一首《蒿里》。
「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無論是什麼唱詞,當上百人同時開口時,那聲音的洪流已經足以讓任何人的靈魂震顫不已。
羅慧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廣袖下的皮膚泛起一層層的疙瘩。她眼前一花,暮風拂開了枝葉樹梢,灰濛的林野間突然照入了一縷白慘慘的月華。不遠處,一支奇異詭譎的隊伍正在掛滿白綢與鈴鐺的樹林間穿行而過。
那是一支披麻戴孝、僅有黑白二色的送葬隊伍。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位披著白色麻服、看不清面容的女性老者。她手持白紙黑字的招魂幡,幡上卻沒寫死者的生卒年歲,仔細看去,白旗上竟是以蠅頭小楷寫滿了「魂兮歸來」。她搖著手中的幡旗在前方開路,不知道是不是羅慧的錯覺,只覺得那白旗掃過的地方便揚起了一陣灰濛濛的白翳。
羅慧躲在一棵樹後不敢出聲,打頭的老者身後跟著兩名同樣身穿白衣的少女,再往後,便是扶靈的黑衣。這隻送葬的隊伍在羅慧倚靠的樹幹後穿行而過,牛馬傾軋之聲中,羅慧終於知道為何招魂幡上沒有寫逝者的生卒年亦或是書其生平了。
因為太多了,死去的人太多了。靈柩太多,多到需要用牛車去裝載拉扯。
身穿黑衣的農夫扶著靈柩,驅使著牛馬,在悽厲的輓歌中沉默。穿著白衣的人影兩兩相隔,手持燈籠或火把,行走在枝葉樹影之間便有如交錯糾纏的光明與暗影。漫長得看不
見盡頭的喪葬隊伍穿過樹林,蜿蜒在地上的影子如同一條條蠕動爬行的蛇。羅慧眼角的餘光瞥見這些蛇影朝著另一端的大路游去,再往深處張望,便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灰霧。
蒿里,謂死者之葬所。眼見著這支送葬的隊伍即將隱沒濃霧,羅慧摁捺下懼意,強令自己再次邁開僵直的腳步。身為無極道門分宗舉薦上來的弟子,已經步入融合期的羅慧在此次大比中也算得上是一線的戰力。但她跟在這支送葬隊伍的尾端,明明沒跑幾步路,卻不知為何覺得身體又濕又重,吸入肺腑的空氣也冷得刺人。她心想,此地時空有異,那消失的亂葬崗也是死者的葬所,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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