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不能飲酒啊……?」
「沒事,得了你們大公主的首肯了。大不了之後我們再幫你們守半天城,等你們酒醒了再走。不過只有今天啊,過時不候——!」
「那還說什麼?!幹了!」一群禁酒大半年的虎狼頓時發出了嗷嗷聲,也不顧仙家酒釀醉人,抱起酒罈子便是一陣「噸噸噸」。
那掏出全部酒釀存貨的弟子放聲尖叫:「夭壽啊,你們暴殄天物!」
演武的廣場上吵吵嚷嚷,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不顧形象地席地而坐,和身旁的凡人勾肩搭背,劃酒拳的劃酒拳,過招的過招。女兵則和那些一個個看著清冷出塵的女弟子們坐在一起,舉著裝有蜂蜜水的杯子,聊聊天,說說話,或是一起圍觀喝醉的人出洋相,笑得滿臉紅光。
還有幾個成家卻沒孩子的士兵則圍住那些年紀較小的修士,得了允許後便捏捏臉,摸摸頭,感慨著自己沾了仙氣,以後也要生個這麼靈秀的娃。
另一邊,有一個身材單薄、長相俊秀的少年小卒同樣也被人圍住,不過圍他的多是仙家弟子。對於這位心算能力過人、頭腦才思敏捷的小兵,不少仙家弟子跺腳嘆息,自愧弗如,而後便提出各種靠譜或不靠譜的主意,甚至有人從懷裡掏了符籙陣法卜筮之類的書籍,悄悄往人懷裡塞。
「你叫什麼
名字?」
「張松。弓長張,木公松。」
「好普通的名字。你計算炮擊射程這麼准,不如改名叫『張大炮』怎麼樣?」
說胡話的弟子很快便被人一人一腳地踹遠了。徒留一旁看笑話的人還在哈哈哈。
一名輔修丹青的女弟子提筆,落墨,畫下了這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將其盡數匯聚在一張數尺長的繪卷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在她手中成型,每個人的情態都捕捉得極妙,眉飛色舞的、窘迫靦腆的、開懷大笑的……她畫完最後一筆,落字《水天一色間》。
她寫完最後一筆,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卻聽旁邊傳來了一聲同樣的舒氣聲,轉頭,便看見一位凡間界的畫師同樣拿著筆,和她畫著一樣的畫。
對方的落款是《桐冠城九嬰劫後眾生相》,枯燥、呆板,毫無風韻,全是寫實。
女修看了一眼,對方顯然是畫人像的能人,情態略遜,但眉眼五官卻描摹得細緻入微,幾乎能認出所有人的模樣。再看對方身上的官服,顯然,這是衙門裡常年幫欽差畫通緝令的。注意到女修的視線,那位男畫師也轉過頭來,看見她的畫,挑眉拱手道:「獻醜了。」
女修氣笑,文人相輕,畫師亦然。對方嫌棄她不夠寫實,她還嫌棄對方抓不住情致呢。
兩人賭氣,以畫對罵。一人畫仙門盛景,一人便畫紅塵故里;一人畫百鳥朝凰,一人便畫游龍在天;一人畫大公主叱吒沙場,一人便畫宋道友逆風持炬……如此較勁直到太陽西斜,兩人終於握手言和,互相交換了《水天一色間》與《桐冠城九嬰劫後眾生相》。
「不然你多送一副,那張逆風持炬的也一起送了吧。畢竟那天晚上,我真的沒看見那位仙長的臉。」
「……滾。」
女修暗自磨牙,但最終還是送了。
……
城主府的高樓之上,宣白鳳看著下方仙凡和樂的場景,嘆息道:「你看,仙人和凡人這麼看上去也沒多少區別。」
宣白鳳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線:「您非要這麼說的話,貴族與平民也沒有多少區別。一樣的血肉之軀,一樣的五官眉眼。」
謝秀衣仍舊一身秀衣,披著水紅色的斗篷,笑意盈盈地站在宣白鳳的身後。她似乎永遠都在笑著,哪怕天塌下來了,她也是如此。
「公主,國之寶器昆吾佩都送出去了,值得嗎?」她的眼神只有一個意思,想好怎麼跟君上交代了?
「我防備仙門不假,但我不猜忌義士。宋仙師雖是世外人,卻有俠義風骨。值得。」
宣白鳳搖頭,道:「倒是你,你送地圖,本是好不容易周旋求來的好事,結果差點沒送出禍患來。怎麼,試探出你想要的結果了?」
「一半一半吧。」謝秀衣走上前,站在公主身邊,和她一起俯瞰這座由她們一手建立起來的城,「正如公主所說,經此一戰,便可見仙門弟子的心性猶在,風氣尚好。雖然無法排除高層內部的滲透,但顯然局勢還在明塵上仙的掌控之中。所以『試行』之事,可以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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