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山主肉心對自己造成的「同化」,宋從心有些明白為何《天景百條》與仙門都對魔患之事諱莫如深,不願讓凡人插手了。
死傷是一回事,更嚴重的是那種可能會蔓延開來的、源自靈魂的「污染」。緘物這種事物著實太邪,力量伴隨著詛咒,能讓人一步登天,一步地獄。誰都無法保證這些東西落在凡人的手裡會導致怎樣的後果,某種程度上,它們的確是應該永遠不可見天日的存在。
但顯然,宣白鳳大公主沒能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也是心有不甘的。
「我們不能總是被蒙在鼓裡!籠中的鳥雀聽得見雷聲,知曉欲來的風雨,它能預感到死期將近,卻不被允許知道真相,不被認可做任何事情!」宣白鳳站了起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渾厚而有力,「我們絕不甘心坐以待斃,哪怕在上宗眼裡看來不過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我們也必須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宣白鳳統帥軍隊,話語
洪亮且極富感染力。但很可惜,應如是並不是能被她影響、說動的人。
「關於這點,主宗曾經也說過。」應如是的語氣驟然低沉,「爾等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便是讓自己的子民吃飽、穿暖,不為戰爭和離亂而苦,使其開民智,知善惡,懂是非。只要你們能做到,某些不該存在的東西就會減少。爾等要明白,魔終究是因智慧之靈的惡念所生的。」
「天下大同,這何嘗不是我等凡人的祈望?我們一直都在努力,但這並不是一蹶而就的事!」
「那是因為你們做得還不夠多!」應如是本身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性子,宋從心感覺他的耐心已經告罄,他似乎也站了起來,「遠的就不說了,反正你們心知肚明。單說近的,三年前,主宗送來的良種,你們為何不種?為何不推廣?偏要讓它們爛在糧倉里!」
應如是這句話仿佛戳中了死穴,外廳頓時陷入了死寂。
不小心知道了這種秘密的宋從心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揪掉,她努力轉動眼珠想要覷一眼正道魁首的表情,卻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
「……閣下,這個問題,我想我國也早已與上宗交涉過了。」宣白鳳嗓音喑啞,「上宗送來良種,我等自然感激。但是被靈氣浸潤過的良種固然能種出高產的糧食,但隨著傳播,種子會一代又一代地劣化。如今,中州天殷國姜國主設立了收集天下良種、培育糧食穀物的『農事官』,咸臨自然也設立了惠及於民的官位。然而,對稻穀麥種的研究遲遲沒有進展,我等無法阻止良種的劣化。請示上宗能否學習此項技藝,被拒了。」
宣白鳳說到這,話語便戛然而止。然而宋從心明白了,宣白鳳大公主的訴求很簡單,要麼情報共享,要麼技藝共享。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儘可能抹平仙凡的差距,讓子民儘可能地做到自立。他們需要學習與思考,宣白鳳不希望子民永遠接受上宗的救濟。
「更何況,我們並非完全沒有耕種。良種曾在咸臨帝都附近的城郊中進行了試種,之後這批糧食也被用於救災。但是歸根究底,高產量易劣化的良種在沒有掌握改善與培育的技藝之前,可以用於救災,卻不能徹底成為田地的主要糧種。」
「主宗知道你們顧慮良多,也明白你們竭力維持《天景百條》平衡的苦心。但糧種一事,究竟是顧及後患還是因為政治原因,想必貴國也心知肚明。」天殷國身為中州雄主,其國君姜氏更是傳承千年的修真世家,同時掌有皇權與道統,處於人間界與仙界的中心地帶,想也知道,對方的野心豈止是區區一個「中州雄主」?咸臨國沒有推廣良種,或許是真的出於不想徹底成為仙門附庸的目的,但天殷的遊說與施壓也是原因之一。
「仙門遵從『清靜無為』之法,非『天時地利人和』便不插手人間他事;天殷追尋「王道天下」,修一柄上決浮雲下絕地紀的天子之劍。」一直沉默無言的鶴吟突然開口,卻是道,「上宗雖然贈予良種,但是否採用,是否善用,卻是只能由各國天子來抉擇此事,此即為『人和』。但是贈予良種與授予技藝,兩者之間的差異便如蒼天與地。凡塵民智未開,技藝與知識的最終歸宿便只是束之高閣,由士人取用。上宗在等,等一個『天時』。」
鶴吟語氣平淡,話語卻是將雙方之間的矛盾剖析得明明白白。宣白鳳與應如是聽罷後,不由得沉默,良久,兩人才重新入座。
過了好一會兒,宋從心聽見了泉水入壺、交杯換盞的聲音,有人烹水煮茶,平復了屋中僵滯的氣氛。
「咸臨不是天殷的屬國。」宣白鳳抿了一口茶水,做出了保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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